戈莫雅城血流成河,民众皆被屠杀。
海上民屠城之后,继续南下。
他们追上退至迪迈兹城的波多雅斯大军。
以势不可挡之势,再度悍然攻城。
一连串消息传来,举国震惊。
民众陷入惊恐之中。
天色昏暗,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降落。
厚厚的云层遮蔽着天空,阳光隐没在黑云之后,透不出一点光。
狂风在海面上呼啸,掀起海浪。
澎湃的海浪声远远地从海上传来,传到这片厮杀的战场之上。
黑云沉沉压下,仿佛就此让黑暗笼罩着大地,那沉闷的气息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啦。
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只是,持续不断的雨水也冲不去空气弥漫的血腥味。
数不清的战舰停驻在不远的海岸边,海上民的战士从海上汹涌而来。
他们一波接着一波,向波多雅斯人发出冲击。
他们手中的利刃,接连斩断波多雅斯战士们手中的兵刃,撕裂战士们的血肉之躯。
战马在悲鸣,巨大的身躯栽倒在泥浆之中,抽搐着再也站不起来。
健壮的海上民战士挥舞短剑,斩下倒在泥浆中的骑士的头颅。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那张狰狞的脸上。
波多雅斯的战士们不断地倒在他们拼尽全力守护着的大地之上。
大地被黑暗笼罩着,不见一点微光。
战场上,戴维尔王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他身上的白甲早已染上一层厚厚的血渍。
再度杀死眼前的敌人,他喘着气,环顾着四周。
从海面上吹来的风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掀起他身后被染成血色的披风。
战场的厮杀声,嘶吼声,兵刃撞击声掠过他的耳边。
让他有了刹那间的失神。
败了。
他再一次战败了。
头发斑白的王者骑马立于在战场之中,神色颓然。
他转头,环顾着四方,看着败绩已显的战场,滚滚汗水从他颊边滑落。
精疲力尽的身体在这一刻已是迟缓至极。
手中的长枪前所未有的沉重,他再也抬不起来,举不向前方。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周围突然变得无比寂静。
他听见了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他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可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他站在偌大的战场之中,茫然四顾。
四周的一切都仿佛离他无比遥远。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还要拼命地战斗?
明知道,这一战注定是失败的结局。
明知道,就像是前两次一样,他将再一次耻辱地败退而走。
是的,再一次。
他一次又一次仓惶败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城池被敌人毁于一旦。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无数的子民毙命于敌人的刀剑之下,鲜血染红大地。
他的子民的哭喊声,临死前凄厉的悲鸣声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响。
他守护不了他们。
他谁都守护不了。
他累了。
头发斑白的王者眼底的光黯了下去。
他仰起头,黯淡无光的眼望着天空中黑沉沉的乌云。
前方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到。
天空没有一丝光亮,阴沉沉的黑暗让人根本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雨下得越急越大,不知何时,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他骑马立于雨中,仰着头。
豆大的雨滴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他脸上残留的尘土和血渍,在他脸上划开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雨水渗入盔甲,甲下的衣服早已湿透,冰冷的寒气渗入皮肤、渗入血管、渗透骨髓。
森寒刺骨。
恍惚中,他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夕阳之下,他沉默地站在死去的特勒亚身边,风呖呖地吹来。
那个时候,风是冰冷的。
吹进他染着血的盔甲缝隙深处,将他整个身体吹成冰冷的一片。
就如同现在被冰冷的雨水浸透的身体一样。
五年多了。
五年里,他一直想要忘记那一天。
可是当他去回想的时候,那一幕总是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五年前,他心里扎了一根刺。
五年过去,扎了刺的地方不仅没有愈合,反而一点点的溃烂,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那个腐烂的地方一直在那里。
他试图假装看不见,可它从来都在。
更是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让他最终变成如今这种面目全非的模样。
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那一天,他的手没有发抖
世事没有如果。
他走错了路,最终也只能循着错误的道路走到尽头。
现在,这已经是他的尽头。
那么就这样吧。
他老了。
他累了。
就让一切在这里结束吧。
年迈的王这么想着,闭上眼,任由自己的视线陷入黑暗,任由自己整个人陷入黑暗。
耳边隐约传来声音,有人在急切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陛下
陛下!
似乎有人向他袭来。
似乎有人替他挡开了敌人的利刃。
刀光剑影在他的周身掠过。
兵刃特有的金属撞击声在他身边激烈的响起,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他所沉溺的宁静与黑暗。
恍惚中,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带陛下走!!!
那是一声震碎雨幕的嘶吼,声嘶力竭,沙哑到了极点。
白发的王者猛地睁开眼。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的呼吸静止了一刹那。
他猛地收缩成一个孔的瞳孔映着前方从雨幕中刺出的长枪。
染血的枪尖在暗沉的空中划开一道寒冷的锋芒。
它将在下一秒,狠狠地贯穿那个骑在马上的年轻将军的喉咙
来不及多想。
或者该说他的脑子在这一瞬间一片空白。
那已纯粹是他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他的脚狠狠地踢在马腹之上。
骏马吃痛发出高亢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