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下来,第一批建好的房子很快就卖光了。
但是,那座大厅并没有就此关上大门。
几天之后,它开始出售第二批城东区的房屋还没建好的那种。
这一把骚操作顿时让众人面面相觑。
没建好的房子怎么能卖?
又有谁会去买?
不少人都暗中嘀咕着,外来的商人也忍不住暗中嘲笑,认为那些房子肯定一座都卖不出去。
然而,说这些话的人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大厅中依然人群汹涌。
原城民没人上,庞维人这次也犹豫不定,但是,那些斯顿人来了。
斯顿人大多都是直爽性子,没什么心眼,萨尔狄斯王子派人跟他们说房子建好了就给他们,他们毫不怀疑,拿着钱大大咧咧地就来了,拿着房牌往怀里一揣就走了。
剩下的还在犹豫的庞维人眼见不好,赶紧加入购房大军,部分脑子不错的人甚至还咬牙多买了一套。
外地的商人想了想,有些人试探着也去买了一套。
于是原城民看着抢购房子的盛况,不少条件还算不错的城民顿时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于是第二批建到一半的房子也卖光了。
第三批刚开始建的房子卖掉了大半。
甚至于第四批还在规划中的房子也有人在询问何时售卖。
嗯,第四批还在规划中的房子,就是不久前从那些搬进新家的原城民手中收来的破旧房子所在的区域。
等城东区修建完之后,就将这些年久失修的巷子屋子全部推倒重建。
所以那些做工的人也不需要担心城东区修完后就会失业。
而重建的费用自然不用担心,这次预售房子获得的财物已经足够了,更别说还有日益增多的商税,商队的收获,以及某位王子时不时率军出去在大草原逛一圈收获的战利品等等。
至此,整个舒尔特城开始良性循环,迅猛发展壮大了起来。
萨尔狄斯时不时地率军前往大草原扫荡,斯顿国王和斯顿的贵族恨他恨得牙痒,偏生又次次败落于他的手下,反而使得萨尔狄斯威名更甚。
而这种威名,在一个斯顿的小部族因为冬季饥寒交迫选择主动来投奔、依附于他之后,达到了鼎盛。
不知不觉之间,波多雅斯已经步入了冬季。
波多雅斯王城的冬季并不会让人感到寒冷,位于海边,除了酷热的夏季以外,它其他的季节都是温和的。
只是冬季的雨水不少,尤其是这段时间里,细雨连绵。
夜幕已经笼罩了大地,还有零零落落的细雨在夜色中飘落下来,沾染在人的发梢上。
月亮被掩入云层,长廊两侧石柱上的灯火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着。
寂静的夜色中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从长长的石廊另一头走来。
晃动的火光落在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上,额发之下是一张硬朗的面容。
原本温和的神色能中和他面容上的硬朗,只是曾经的温和不知不觉之间褪了色,让这张脸转为磐石般的坚硬。
他的脚下,拉开了长长的漆黑影子。
帕斯特步履平稳地走在长廊中,细碎的雨点飘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睫毛动也不曾动一下。
漆黑的眼映在夜色中,瞳孔边缘折射出微凉的弧光。
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已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
他的眼底少了曾经的柔软和偶尔会有的宁静,取而代之的是冷硬之意。
他举手投足之中多了几分强硬,再也不见过去的犹豫和迟疑。
那是属于掌权者的姿态。
刚刚从政事厅出来,他迈步向前,厚实的披风随着他的步伐在他身后晃动着。
这段时间里,戴维尔王依然万事不管,每日醉生梦死。
奥佩莉拉王妃待在宫所之中,从不踏出大门一步。
可以说,王太子帕斯特现在就是王城实际上的掌权者。
走在黑夜中,他抬手,拨开挡在眼前的一缕黑发。
他正在思索着舒尔特城的问题。
断掉舒尔特城的粮草物资,想让萨尔狄斯与斯顿人两败俱伤或是让萨尔狄斯一怒之下主动挥军南下的计划失败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舒尔特城竟是在短短数个月里就和接壤的其他国家建立起商贸关系,从其他国家那里获得了足够的粮草物资。
现在,舒尔特城的力量不仅没有如他预计的那样衰弱,反而增长了不少。
与之相反,王城这边因为不久前那次大范围的地震,不少建筑物塌陷。运河沿岸不少码头以及海岸边的码头都被损坏,这段时间里海上贸易损失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海边的军港也在那次地震中损毁了大半,要花费大半年的功夫才能重建起来。
不止是王城,波多雅斯沿海的各个城市都有或多或少的损毁,受灾严重的城市还需要王城派人送物资去赈灾。
在他忙碌着处理地震后各种事宜无暇他顾的这段时间里,萨尔狄斯接连杀入斯顿大草原击败斯顿大军的事迹已经迅速在大陆上传开。
如今,萨尔狄斯的名声在波多雅斯的民众之中已经尤为响亮,在军中的威望也更甚以前。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
帕斯特微微眯起眼,眼底暗光闪动。
根据收到了情报,萨尔狄斯将不少斯顿人收入麾下,甚至还接收了一个依附他的斯顿部族。
所以现在舒尔特城内以及周围,有不少斯顿人生活在那里。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萨尔狄斯王子为了抢夺王位不惜和波多雅斯的死敌斯顿人结盟,甚至还将斯顿的军队放入国境内。
只要落实这一点,萨尔狄斯在民众之间的声望就会瞬间大跌。
民众之前对他有多么崇拜,之后就会对他有多么憎恶。
通敌叛国是所有波多雅斯人都最为不耻的罪行。
他正思索着,一阵夜风传来,夹杂着细雨,落在他的披风中。
随着这阵风传来的,还有一阵琴声。
帕斯特抬头,循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
寂静的夜色中,那乐声若有若无,在细雨中零零碎碎的。
那是他极其熟悉的,七弦琴的琴弦拨动时发出的乐声。
不知是谁因为寂寞在深夜中弹起,似乎是在极其遥远的地方,被风带到了这里。
帕斯特站在长廊之中,许久没有动,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自然也只能低着头站着不动。
他静静地听着夜风带来的时有时无的乐声。
漆黑的额发被风吹得拂动不休,灯火将额发的影子映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窝陷在深深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他恍惚了一瞬,或许是因为这零碎的乐声让他想起了那一天
明媚的阳光之下,他靠在石柱般拨动着怀中的七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