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不见,彼此都多了份陌生,连眼神都带了点若即若离的意味,好似一下子把人拉回到暧昧期。
悸动和慌张都久违了。
对视一眼,心都会变得滚烫。
当着家长的面没好意思有什么亲密的举动,裴箴言压下黏到陆仅身上的冲动,率先平静地打招呼:回来了?
他t恤外面像模像样地罩了件围裙,陆仅没见过他这个造型,目光游离在他周身,顾不上搭话,只敷衍地点了下头。
裴箴言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迎了上去:你这什么眼神?
等他走近了,陆仅开口,反问:你这什么造型?
话未落,嘴里被塞了块醇香鲜嫩的红烧肉,刚才裴箴言打算捻来自己吃的。
陆仅:
崇德提倡存天理灭人欲,不提供任何物质享受。
跟崇德食堂的伙食一比,他发现自己从前对明辉食堂的嫌弃只能用不识好歹来形容。
喂食的举动刚好被闻声出来的陆凝霜瞧个正着。
裴箴言略尴尬,稍退远一步。
陆凝霜装作没看到,跟陆仅互相打了声招呼就又钻回厨房去了。
红烧肉的汁水在陆仅口腔里蔓延开,每一个味蕾都为之精神一振,他在崇德吃了一个多月的糟糠之食,这块红烧肉说是山珍海味也不为过。
见他咀嚼,裴箴言露出满意的表情,回答了关于造型的问题:我在帮忙啊。
陆仅嘴里有东西不方便说话,但眼神很明显传达了一种别逗了,你能帮什么忙的怀疑。
裴箴言不接受质疑:我会品菜,会出招提意见,还会端盘子。
功不可没。陆仅点头,比了个大拇指。
陆仅到家没一会就开饭了,陆凝霜和裴箴言一左一右围住他,拼命给他夹菜,他吃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他们动筷的速度,吃饭的碗很快堆起一座小山。
他控制食量太多年,胃口已经定型,一时半会没法改变,没吃多少就想歇筷,那俩人死活不同意,连哄带骗地又逼他吃了好一会,一直到他快吐了才遗憾地收手,好似要把他在学校里吃的苦全补回来。
两天转瞬即逝,陆仅再度失联。
没等到他下一次回来,裴箴言就开学了。
整个暑假期间,他基本没怎么打理社交,七班和八班大大小小聚了很多次,他只跟西游组碰过几次面。
风言风语无可避免,他实在没有精力应付别人的好奇心。
出柜后他和父母的关系始终有隔阂,他其实不想他们送他;而裴正和汤婉约互相指责,关系恶化的情况也一直没有好转,不存在同行的可能性,
三人商议许久,最终决定由裴正送他。
一路上父子俩都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又惹得对方不快,爆发争吵。
寝室四人间,其它几个室友都已经在了,大家互相自我介绍认识了一下,而后裴正帮忙收拾好行李,父子俩一起出去吃饭。
裴正明显心事重重,但又装作若无其事,似是不经意地问:你没住过校,住得惯吗?要不要搬出去住?
话说着他们走出一片树荫,阳光晃眼地直射下来,裴箴言眯起眼睛,有好一会没说话。
裴正有点忐忑地补充:我怕你住不惯。
裴箴言笑了笑,转头看过去,他的瞳孔被照成浅浅的琥珀色,眼底的嘲弄毫不掩饰:别瞎操那个心,不是随便哪个男的我都看得上的。
如果不是陆仅,他根本不可能喜欢男生。
心思被戳破,裴正尴尬地挽尊: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你不习惯集体生活。
最好是这样。裴箴言生硬地回道。
而后父子俩双双无言,一直到裴正离开,气氛都没能拉回正轨。
送走裴正,裴箴言返校,只身走在陌生的校园里,无边的寂寥挥之不散。
他本不该一个人待在这里,也不该以这样的心情。
鲁智的大学和他在同一个城市,但是相隔甚远,碰面很麻烦,大圣在隔壁省,想见面只能等寒暑假。
如果是以前,裴箴言很快就会发展出新的关系网,成为新集体的中心焦点,但进大学以来他却一直游离在边缘,始终没有融入。
别人提起他,只会说计算机系那个很高冷的系草。
出众的长相注定他很受女孩子欢迎,自开学起,不少女生明里暗里跟他表达过爱慕之情,他全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我有女朋友了。
于是别人提起他的时候又多了个描述点:计算机系那个很守男德的高冷系草。
裴箴言本来想坦诚说男朋友的。
裴正和汤婉约无数次让他删掉那条出柜朋友圈,他没删,但开始加大学好友之前,他把朋友圈设置成仅一个月可见。
他不是不愿意为陆仅正名,但也许是因为之前出柜的代价太惨重,他对公开性取向很是ptsd,潜意识里就觉得公开会给自己,也为陆仅招来巨大的祸患。
如果他不出柜,他的爸爸妈妈还是他的爸爸妈妈,不必满是猜忌,彼此防备。
如果他不出柜,韩超不会嫉妒陆仅,陆仅就不会失去梦想,考砸高考。
陆仅现在本该在空飞学院,而不是孤零零待在崇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不知道陆仅有朝一日能不能放下,但他这辈子怕是都难以走出让陆仅招飞失败的阴影。
出柜唯一的正面价值大概就是促成了汤宁和snake的婚事,舅舅满口答应,婚事还从原定的十二月底提前到了十月份。
十月份裴箴言回锦城参加婚礼,给snake当了伴郎。
两位老师请了全体七班和八班的学生,最终的赴宴人数超过一半,加起来足足有四桌半,且不收取礼金,snake也是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