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悟,怪不得……不去争抢,还能活得悠然自得,原来是刻意照料着。
盛辰南看她无话可说,突然道:“你可知道,为何有鲤鱼终其一生也跃不过龙门?”
她侧头看他,歪着头思忖了片刻:“因为……不愿舍江湖而去?”
“因为能力不足以,鱼如此,人亦然,”盛辰南眼波暗动,低眸:“庙堂之高,成龙者寥寥可数,唯有厚积者,才能够化龙而去。”
兰兮眨了眨眼睛,反驳:“而有的,是会为了某个人甘愿留在此间的……”
“像这鱼如此这般寄人篱下?命运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你尝试过么?”盛辰南深沉道。
她只当他在诡辩,换了个问题:“那你呢?”
“如果是你,你是愿意化龙而去,抑或留于此间?”
盛辰南难得认真想她的问题。
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他甘愿留在此间吗?
“不过将军这等身份,算是跃过龙门了吧。”兰兮笑了笑。
盛辰南话一堵,转口道:“公主在臣府中也逗留许久了,还是早些回宫,免得娘娘担心。”
“嗯?”兰兮还没跟上他的思维,她才没来多久怎么就要她回去了,兰兮思索了片刻道:“……听说将军收藏了不少罕有的好书,我想去看看!”
笑容灿烂,语气轻松。
盛辰南沉默了会儿,随意嗯了声踱步朝书房走去,后边的人紧紧跟着他进了书房。
“公主随意。”盛辰南嗓音低沉,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藏书架的方位。
“好。”
盛辰南抿了口水,起身坐到案前,拿起案上还未看完的兵书。
她突然想起小话本上那些温柔贤惠的女子,夫君繁忙时,理应在身边服侍。
她思索了片刻,须臾后轻步走到在他旁边站着,谁知他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她双脚站的酸痛,想坐会儿又觉得不应该,想跟他说话又不能打搅他。
刚开始还是静静地站着,没一会儿就开始双腿打颤,忍不住踏了下脚,踏了第一下就有第二下,又悄悄揉了揉腿,最后不小心碰到边上的花架差点打翻瓶子,发出了动静,安静看书的那人才侧头看她。
“乱动什么?”
兰兮低声怨念:“腿酸……”
盛辰南放下书看她,险些气笑:“没有椅子?”
“……你没让我坐呀,不合规矩……”
“规矩?”他拧眉疑惑。
兰兮哑口,扭捏道:“就是……”侍奉夫君的规矩呀。
“就是主客的规矩呀。”
“……坐吧,将军府没有那些冗杂的规矩。”
盛辰南见她坐下了,才拿起书继续看,边道:“公主若还有事直接说。”
她说了声哦,没一会儿就说了:“那我能不能……也拿本书看?”干坐着怪无聊的。
她来书房不就是要看书的?盛辰南觉得她奇奇怪怪,又看见她期盼的小眼神眼巴巴盯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嗯了声。
兰兮兴致勃勃跑到架上翻选起来,好一会儿,才拿了一本《孙武兵法》回来。
刚准备开始看,就听边上那人道:“公主喜欢兵书?”
兰兮摇了摇头:“从前学的都是四书五经那些,没看过兵书,将军看的都是这些,应该很好看吧?”
盛辰南不动声色扫了她一眼:“这种书,公主不用看。”
“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学谋略了么?”
盛辰南抬眸,见她自顾看了起来,也就随她去了。
不知多久,大约已过申时。
不得声响,唯翻页声此起彼伏,静得仿若能听见身边人缓缓的呼吸。
一个是心往一处,两耳不闻身外事,这是心无旁骛,沉溺书间。
另一个是双眼打颤,上眼皮一下睁一下闭的搭着下眼皮,以肘支头,未至终篇,昏昏欲睡。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沥的雨,屋内也暗了几分。
兰兮单薄的身子也跟着这天色伏了下来,就着案几,记忆停留在书上那句,“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以正合,以奇胜……奇胜……是怎个奇法……
不久,她感觉身边有人轻轻起身,出去了,没多久又回来坐着,不知是梦还是现实,再无动静后,这才沉沉睡去。
怕惊扰她一般,云落雨歇。
厨房未开火,因为将军吩咐了今夜不食勿来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