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蹬着黑靴,劲腰负剑,沉默不语地看着小丫鬟离去的身影。
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搅了一下,呼吸一滞,终于反应了过来。
乔晚早就没了。
自从上元节之后,他和乔晚就再也没什么接触,一直到……笑笑她回来。
再到她从太虚峰上跳了下去。
太虚峰上,是他见到她最后一面。
那丫鬟离去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
不是乔晚。
裴春争愣了一愣,触及到穆笑笑担心的目光,见她包裹在蓝色衣裙下玲珑窈窕的身姿之后,猛地又明白了过来。
刚刚那丫鬟离去的背影像极了笑笑。
裴春争抿唇,目光沉沉。
至于乔晚。
他想不起来。
他已经想不起来她真正的背影是什么样了,就像个模糊的影子,分不清也辨认不出来。
少年的目光慢慢地复归了清明,浑身上下,又冷得像挟裹了一肩的风雪。
“方才那小丫鬟行色匆匆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穆笑笑眨着眼,一脸惊讶,“是有什么急事吗?”
凤妄言本来就不耐烦,眼一瞥,瞧见少女望着丫鬟离去的背影,一脸好奇的娇态,扯着唇角轻笑了一声,抬手抚了抚少女的黑而软的长发,“这么好奇,叫她回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感受到落在了头顶的火热触感,穆笑笑红了红脸,摆摆手,“这就算了,这太麻烦啦。”
*
这么溜了一圈,回到了“云修院”的时候,乔晚脸色的变化,就连如镜也看出来了。
“这怎么了?刚刚出去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脸色这么差?”
如镜疑惑地看着乔晚。
这不之前还红着脸嘛。
“这怎么回事?是不是被谁欺负了?”如镜问:“要被谁欺负了,你就去找少爷,你是少爷院里的人,谁能欺负你啊。”
乔晚:“没人欺负我。”
如镜指指点点:“那这儿是怎么回事?”
正巧这个时候,岑清猷刚好回到了“云修院”,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廊下的两人。
“怎么了?”
如镜拍拍衣服站起来,行礼,指着乔晚,“少爷,你看,你看辛夷这脸色。”
岑清猷低下眼,“是发生什么事了?”
乔晚摇头:“没什么。”
眼一瞥,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岑清猷袍角。
乔晚猛地一愣。
是血。
岑清猷垂袖站着,白色的袍角上落了一片暗红的血色,看上去扎眼得很。
察觉出来了乔晚的目光,岑清猷也愣了一愣。
如镜先叫了出来,“少爷!你袖子上这血!”
岑清猷振了振衣袖,“我这血是早上除妖的时候沾上的,不打紧。”
说着,面上露出了点儿困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妖氛肆虐,整个栖泽府每日都要妖魔作祟。”
“妖氛倒没什么,有岑家护着栖泽府,就是林家那儿,”岑清猷低声,面色不太好看,“我有些担心。”
岑清猷进屋去换衣裳,乔晚转头问如镜,“林家?”
毕竟也是云修院里的人了,如镜看着乔晚一脸懵懂的模样,拉着乔晚重新在走廊下,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给乔晚科普岑家历史。
“你刚来岑家,不清楚。”
“少爷口中的林家,在栖泽府北边儿,那是我们岑家的世仇。”
据说,岑、林两家是在魔域和修真界死磕的那场大战中结下的梁子。
俩家本来关系不错,那场大战种也是并肩作战,一块儿御敌的同盟,但在“扶风谷”一役之中,两家突然就这么闹掰了。
岑家指责林家胆小怕事,援军迟迟不发,害的岑家三十六名子孙殒命于扶风谷,到现在只剩下岑向南这一脉,而林家则指责岑家与魔域相勾结。
当年的往事,早就说不清楚了,但两家的世仇却结了下来。
每隔几年,总要相杀一场。
如镜叹了口气,“本来有岑家镇着,栖泽府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敢乱动,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个个跑出来害人。少爷每天早上都要去除妖,太阳落山了才能回来。”
乔晚膝盖一痛,面前迅速掠过一张獾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