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期末的时候,乔亦哲打来了这几个月以来的第一通电话。
“喂,乔亦哲?”
“姐姐!”甜到发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用着亲昵的语调讲述自己这几个月以来的生活琐事。
“我这两天?——过得可好啦!就是吃的不怎么样,这边的伙食根本不如我们的中华料理来着!”
“噫?水声?啊啊,因为我在伦敦啊,外面在下雨!!对对对,隔三差五就要下一场雨的,超——烦人!!对了,我还去看了大本钟呢!!”
乔亦哲坐在浴缸里望着窗外。
……其实也看不到什么,毕竟所有可以通向外界的通道都被人封死了。
只透出几道淡淡的月光。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一说法在两个不同的国家并不适用。
他拿着小刀在左手手腕上比划了几下,挑了一块没有刀疤的地方狠厉地下了一刀。
血流了出来,是较先前几次更为猛烈的流速。
然后顺着手臂慢慢滴落到水中。
生怕伤口不够吓人似的,他再度执起小刀,在手臂内侧又划了几刀。
因为静脉失血的无力感与极度的痛楚,他的脸绷得很紧。——于是极其违和感的一幕发生了:
可以算得上苦大仇深的这张脸,吐出的是几串欢快的字句,而后仿佛终于忍受不住一般,乔亦哲吐出了一口浊气,声音终于有些中气不足,渐渐弱了下去。
“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有一点点想你。”
“我这次回来的晚了,姐姐还会为我做小蛋糕吗?”
这是他离去那天和她作的约定。
听到电话那头谢言的肯定回答,乔亦哲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腕埋进了水里。
他的脸上已经不复从前清新的少年气了,转而的是一股子颓废和眼底浓重的黑眼圈。
这些日子他甚至还学会了抽烟喝酒,也沾了很多让谢言嗤之以鼻的东西。
他蠕动着嘴唇,颤抖着拨通了佣人的电话。
但还没有把话说出口,就已经因为提不上力气而晕过去,半个身子没入了水中。
——油画《马拉之死》:
画家用写实的手法再现了当时的情形:马拉倒在浴缸里,鲜血正在从伤口中流出;带血的匕首滑落在地。
画家有意将画面的上半部处理的单纯、深暗以突出下半部的客观写实表现,同时,加强死者身体的下垂感和这一令人震惊愤慨的事件给人们带来的压抑、憋闷即莫大的悲痛之感。
最近几天沈遇一直呆在图书馆里不愿走动,也很少回到宿舍。
薛祁终于钻了这个空子,在周日约谢言去了校外新开的猫咖。
……复习。
这家猫咖有两个楼层,底层是专门用来点单和购买宠物用品的,第二层是专门用作撸猫的。
现在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人,却陷入了一种僵持的尴尬阶段。
其实谢言的基本功一直都特别的扎实。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一只蓝眼睛的妖艳贱货一直在勾引她的缘故,今天竟然一点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回答薛祁提出的问题。
最终忍无可忍,弯下身去把那只布偶抱到了腿上。……但是,反而越来越无法集中。
“光荣革命的时间?”
“……1832年?”
薛祁给了她一记毛栗子,叹了口气收起了书本,对她笑:“算了。难得出来玩,我的确不应该拉着你复习的。”
“土改完成了!!”谢言抱起猫蹦了起来欢呼道。
这是在暗示地主阶级(指薛祁)终于被消灭了。
然后薛祁也站起身一把将她圈进怀里,去捏她的脸蛋,恶狠狠地说:“哼哼,到时候家庭联产承包制你还是得跟着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