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才离去。
听到马车逐渐远去,学堂大门内侧,几名手持新式拉栓枪的格沁士兵埋伏在门两侧,这才收起枪械。
“你们四个各占高点,注意警戒,剩下的人守住门口,有人敢闯,就地处决!”
春华园,梨花斋。
范先生没有如往常一样坐书桌后的班花老木椅,坐在待客茶案的太师椅上。
茶案上炉火烧得正旺,正煮着一壶茶,案子两侧一南一北放下两个茶杯。范先生坐在南方,正将靠北茶杯里的茶倒掉,再沏上一杯热茶。
想必是在等候贵客登门,而且是等了许久。
咯吱!
这时,门被打开,走进来一戎装女子,样貌绝美,身段婀娜,一身戎装亦掩盖不住玲珑的曲线。
这女子生得好一双桃花眼,两瓣弯弯,明媚多彩,可勾男子三魂六魄,五官精致且华贵,可眉宇间却是肃穆端庄之色,本该是天生殃国祸民之媚态,硬硬生生被女子收敛,将英姿表露在外。
范先生起身,执礼,伏地,大拜,磕头,问安。
“微臣参加固伦公主殿下!”
这戎装女子竟然是公主!
当今天下连皇帝都没了,却还有公主行走人间?
“哦?原来你早料到本宫今夜会登门?”公主殿下落座,她坐的位子靠北,整个格沁皇室都喜欢落坐在北方位,就连太和殿内的龙椅背靠北方。
北方象征着关外,象征茫茫雪原,象征白山黑水,象征着格沁人的龙兴之地。格沁人兴于关外,安于关外,如今关内二十五道尽失,关外五道依旧牢牢掌握在手。
“公主远道而来,微臣已恭候多时。”范先生伏地未起。
“起来吧!”
“谢公主殿下!”范先生起身,供茶。
“你们南人的喜好,本宫怎么也尝不惯。”公主殿下不喜饮茶,却勉强抬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格沁王朝亡了,这个天下能让公主殿下勉强的人依旧不多见,范先生恰好是其中之一。
茶饮了一小口,茶沿沾上一层红印。
“你这里晚上却是热闹,方才还有人欲进来来拜访你。”
范先生脸色大变,从女子进门他始终处于安然若定的姿态,直到女子开口,他的手微微发颤,又瞬间恢复平常。
这一幕落入公主眼中,说道:“你的学生?”
“他们人呢?”范先生急忙问道。
“瞧你这紧张模样,那两人应是你的得意门生,早知如此本宫就应该把他二人给请进来。”公主说道:“放心,本宫深夜来此,自不会暴露行踪,那两人早已走远。”
范先生又行一大礼,这次他没跪,“微臣失态,请公主殿下恕罪。”
“你一直失态,而且失职!玩忽职守,目无君王!”公主怒目,她这一双桃花眼嗔怒的模样也带有几分撩人之态,若是笑起来,必定倾国又倾城。
可惜在场无人有幸,可一饱眼福。
范先生低头,不敢抬头,“微臣不敢!”
“那个人呢?现在在哪!”公主远道而来似乎只为一人。
“微臣在明州治学十六载,未见此人。兴许是国师判错了方位,又或许那人在另外两地!”范先生俯身道。
“大胆!”公主起身,余光扫到屋里一处祭案。案台位于北方,鎏金香炉点着三株龙涎香,却供着一幅无字牌位。
公主走到祭案前,取下牌位翻过面来,见背面无字,柳眉一皱,“你这牌位无图无字,供的是皇兄,还是我格沁啊!”
“自然是祭奠先帝,格沁朝未亡,香火在奉天,春秋正盛,不日可再图中原。”
“好一个再图中原,既然格沁未亡,为何你这中和殿大学士却已忘乎本职,在江南逍遥自在,正当我格沁王朝亡了吗!”公主殿下将空牌位奋力砸在范先生头上。
只听咔一声清脆轻响,那灵牌嗑在范先生头顶。
顿时血流如注。
公主殿下视而不见,娇哼道:“国师曾言,格沁始于天启,授于天命,息于天正,亡于天昭。天下若乱,不在洋当在周。周地乾坤重至,定有真龙出世,天道轮回,下一任开国天子必出于江南明州,荆南楚州,岭南香州三州之间。而明州排在首位,父皇才把你这个文喜四年状元,中和殿大学士派到明州来,寻出真龙为我格沁所用,再续格沁天下。”
“公主明鉴,微臣确实未见此人。明州二十县人才颇多,不乏有王侯之姿,可论成帝王之业,无一人有那九五之像!”范先生强忍剧痛,额头冷汗直流,滴答滴答留在地上。
“范文程!你是当范希鹤太久了,忘了自己的本名了?”公主冷笑道:“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范文程,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代表着一段风云动荡的历史,以无数志士鲜血谱写下的赫赫凶名。
范先生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合上双眼,头贴紧地面,忍痛念出了那个名字:“他叫......赵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