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庶灵一瞅,觉得不对头。朝天打枪,人也不从天上飞过啊。格沁压粮兵又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身手了得,能飞檐走壁。
他上来纠正:“不能老朝天开枪,这哪打得到人。这样,我给你们定个目标,看到那边老树上的鸟窝没有?你们就以这鸟窝为目标,轮流练习射击,谁打中鸟窝才算出师。”
“这......”赵德四犯了难,别说士兵,就他的枪法打中鸟窝也难。没办法,既然任务下达,他只得硬着头皮招呼新兵排成几队,朝鸟窝射击。
新兵们端起枪,眼睛不看枪口,直盯着鸟窝,嘴里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咔!
扣动扳机,完成射击,子弹打到地下的灌木树枝上。
这算是机灵的,有的新兵甚至枪管朝天,开枪后听到声响边心满意足,跑到一边候着。
砰砰砰,打了一轮,别说鸟窝了,整条树枝没晃动一下,几十发子弹打完就在老树干上留下一个枪孔。
有一半子弹打到天上,剩下一半抬枪高举,眼睛目视鸟窝,枪口不知对准哪里,直接扣动扳机。
打完枪的新兵算是完成任务,站在一旁有说有笑,学会用洋枪队对他们而言是一门天大的手艺,都在那沾沾自喜。
“不行,继续打,直到打中鸟窝为止。”
林庶灵站在一边,挥手示意继续。这打的是什么玩样儿,几十杆枪打不中一个鸟窝。
“还继续?”赵德四没辙,组织新兵排好队,“咱们再打两轮,然后练习装弹。”
砰——砰——砰——
又是两轮枪响。鸟窝纹丝未动,倒是树干上又多了两个枪口。
林庶灵气得脑袋冒烟,这枪法上战场,格沁人站着不动让他们打也找不着。
格沁人就算吃得和温千裘一样,也赶不上一株百年老树那般粗。
“不行,再打五轮!这枪法上去就是送死。”
“啊,还打?”
赵德四颇为心疼道:“这都打了几百发子弹,再打下去,弹药要见底了。”
“打,当然打,不练习打不中人,要子弹有何用,你们的洋枪还不如烧火棍。”林庶灵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随手一甩。
嗖!
那石子就像长了眼一样,直接钻进鸟窝,打散下几根羽毛。
新兵见了,纷纷击节叫好:“好!”
“行啊,就您这手赶上洋枪了。”赵德四恭维道。
下面有人献媚道:“林小哥,你这一手怎么做到的,教教我们大伙呗。”
林庶灵拍一拍手,笑道。“什么怎么做到的,没别的就是练,我小时候每天扔五千颗石子,方有现在的技巧。你们下午每人要打一百发子弹,唯孰能生巧,必须练!”
赵德四一听一百发,两眼直瞪,一百人打一百发子弹,那得多少弹药。
“行了,我的林英雄,你这手法他们练一百年也学不会。”夏戈挺笑着走来,从一新兵手里接过枪,单手握枪,枪托抵住肩膀,头侧弯,右眼瞄准。
“你们开枪前一定要瞄准,瞄准目标再看枪,不能一扣扳机就完事,更不能朝天放枪。记住像我这样,用眼睛对着枪口上的准星,再让准星对准鸟窝,然后再扣动扳机。”
砰!
夏戈挺一枪命中鸟窝,收枪扔给胡进,“宗绩来教教他们怎么瞄准。”又转过身对全体士兵说道:“现在不是以前,敌人听到枪响就吓得跪地求饶。开枪前一定要瞄准目标,不然放的就是空枪!”
林庶灵算是明白过味,原来不是徒弟笨,是教的师父是个半吊子,压根不会瞄准!赵德四用枪,枪口冲左,眼睛看右,子弹打出去差了十万八千里地,指着东门开枪,子弹射到南门的城楼。
“可这......咱们没那么多子弹给大伙放枪玩啊!”赵德四着急道。
“那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你们四人立刻回去转告温千裘,事后要想拿到东西,再送一万发弹药过来。”林庶灵一瞪眼,指示另外城卫营另外四人回去讨弹药。
他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当了两年兵还有人不会用自己吃饭的家伙。
夏戈挺冲他笑道:“是不是很奇怪?”
“没想到堂堂城卫营居然不如马家家兵。”林庶灵叹气,他并没说笑,马府一伙家兵最起码能用枪打中在屋檐来回奔跑的他,赵德四身为官兵连个不会动的鸟窝都打不中。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这枪法要练就要消耗大量弹药,我在左镇一天要打三百发子弹,练了半个月,他们这几个。”夏戈挺指着赵德四五人。
“估计当兵两年总共没开三百发枪,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不是没人教,而是教了也没用,学不会练不成。格沁朝根本没能力在一名士兵身上消耗上万发弹药,这枪不多打,握在手里就是根烧火棍!”
城卫营有三千编制,去掉吃空饷的缺口,剩两千来人。两千人练枪,每人每天三百发弹药,光一天要消耗弹药六十万发,十天就得六百万发。
这个数字上报上去,足够朝廷派钦差下来撤了温千裘的职,顺带砍了他的脑袋。
如此一想,林庶灵一下明白夏戈挺、华新民几人信心满满的原因。格沁人派出的所谓压粮队顶多和城卫营的赵德四一个德行,素质有余枪法不足,开枪不会瞄准,一半子弹要打到天上,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