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等于使官府变相承认田地归属于原地主。
华新民等人的目的变了,不再是策划如何从税课司盗走田契,而是劝说以林庶灵为首的激进派放弃武力讨田的做法。
......
梨花小筑。
小院的厅室成了一行人的伙房,林伊伊化身厨娘,每逢中午,早早做好一桌子好菜等讨田众人回来享用。
今天中午也不例外,林伊伊做上一桌美味,可众人的心思明显不在餐桌上。
“什么,你们是想放弃讨田!”林庶灵急得蹭地一下站起身。
边上的沈复博出言安抚道:“庶灵,听新民把话说完,他不是放弃讨田,而是在换一种方法将田还给百姓。”
“这还换什么方法,田契现在堆放在一起,咱们只有谋划得当,正好一锅端了,到时候田契往城隍庙一散,田灾顷刻化解。”说话的是胡进,田契集中在一起省得他们一县一县来回折腾,一次出手全功尽成。
陈书同反驳道:“这不一样,先前我们从地主豪强手中夺回田契,这是义举,我们在为民谋生路。如今田契进了课税司的府库,再去取就是冲撞官府,是和北周政府为敌,有违道义,这是藐视法令!”
胡进认死理,像一头蛮牛看准了路轻易拉不回头,“有什么不一样,说到底税课司是前朝的衙门,闯了便闯了,新政府还能替旧朝廷出头不成?”
“你这是无视法纪,若是闯了就是贼,就是叛逆!”
“好了,书同少说两句,宗绩也别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都忘记先生是怎么教我们的了。”顾雨亭出来打圆场,这两人脾气都犟,再不拦下非当场吵起来不可。
“这古代大侠行侠仗义都是劫富济贫,你总没听过那本书上的大侠劫持官银,掠夺官仓吧?若是开了管库官仓,这和谋反的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黄维格一眼望向夏戈挺,笑道:“没看戈挺半天没说话,你要是敢闯,他准第一个站出来把你扔进大牢!”
胡进想起来夏戈挺是官兵,官兵兴许不抓贼,可遇到叛逆,还不掏枪蹦了他。胡进没林庶灵那钢筋铁骨,洋枪都打不死林庶灵,可他挨一枪准去见阎王,当下缩了缩脑袋坐回位子,蒙头吃饭。
“先生一直教导我们行事秉持礼,恪守信,行大义。强闯官衙违反乱纪之举,我们不能做!”夏戈挺最后的表态算是给这场争论收尾。
林庶灵见状,无奈入座。
闯税课司被否定,屋子里又回到讨田开始之际,那场最初的争论。
华新民和陈书同两人所持的不同理念,激烈碰撞在一起,擦出强烈火花,他们各执己见,不肯退让。
“这时候唯有发动民众,选出父老代表和官府谈判,唯有此法可迫使官府交出税课司积压的田契。”
华新民冷笑道:“聚众闹事,扰乱安宁,你这聚众闯官衙,还不如直接叫城隍庙的几万人涌进税课司,各自拿回各自的田契,一了百了。”
陈书同面红耳赤,“你!我倒要听听你华新民有何高进,筹钱赎田?这笔钱大到连堂堂明州首富马至筠变卖府上收藏的地步,全明州谁能借你这笔钱!”
陈书同一句话硬生生把华新民顶得哑口无言。华新民怎肯善罢甘休,重新组织语言誓要扳回一城。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这时门外传来魏侯城的大嗓门。
魏侯城自从那天在城隍庙帮乡亲们读田契后,每逢闲暇时会上城隍庙待上一段时间,对外宣称是体察民间疾苦。华新民教给他一个洋气的说法,叫做“义工”。
“出不了大事,这一桌菜给你留着呢!”顾雨亭拍了拍长凳上的空位,示意魏侯城入座。大嗓门加大胃王的大事无非是肚子饿,特好解决。
“我的顾哥哥呀!不是我肚子饿,是城隍庙的难民肚子饿。”魏侯城倒也没亏待自个,一筷子扒下两口大肉,方才道出实情:“粮价涨了!”
粮价,在当下错综复杂的局势下,无疑是一个足以挑动所有人敏感神经的词汇,上到长安城的临时大总统,下到关内二十五道平民百姓。
“明州今天的粮价足足上涨了九成,比开战前翻了近十倍,现在的一斗米放以前能买两斤肥猪回家吃。”魏侯城三下两下扒完一碗饭,让林伊伊给他在盛一碗,还不忘调侃沈复博,“咱们的沈大少爷怕是要大发财咯!”
众人急了,围着他问:“城隍庙外的粥棚呢?”
魏侯城斜眼望向沈复博,“粥棚?早黄了,粮价比昨儿贵一倍,殷实米行再大度也不能散银子玩。”
林庶灵疾呼,“复博!”
“庶灵,你先别急,我这就回去问问清楚,你们等我回来。”沈复博戴上帽子,匆忙推门离去。
黄维格冲着大喊道:“慢点走,沈大少,咱碗里还有米下锅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