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腰的伙计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低贱的东西,活该吃一辈子泔水。”
说着,他关上大门,招呼旁边精瘦伙计去厨房看看能不能找些没用完的猪油,拌剩饭吃。这二人负责后门守夜,趁着没到宵禁时刻,去厨房把肚子填饱先。
林庶灵靠着墙角,看着马车上老中青三人,在木桶里找出鱼肉,不顾臭味塞进嘴里,一边嘴里惊叹,大户人家的伙食丰盛,顿顿大鱼大肉。他没有鄙夷,没有嫌弃,鼻尖的酸臭味被内心深处泛起的酸楚盖过,原先胃里泛酸作呕,现在也变得正常,再望向三人,眼中是同情,是怜悯,而同情和怜悯之下,是深深的恨与怒。
民间正闹饥荒,百姓卖儿鬻女,兄长们为了让弟弟活下去忍受饥饿而死;城里的大户人家却天天山珍海味,吃一半倒一半,粟米粮食堆积如山,鸡鸭鱼肉享之不尽。
“先生曾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乱世的前兆,看当下的世道,若放任不管离天下大乱不远。”林庶灵心里暗想,不禁摇一摇头,听到马车轱辘转动的声响,他人一缩躲到背阴面。
那一家三代人填饱肚子,驾车出城,年轻后生坐在车沿,问道:“阿翁,你说刚才那肉是牛肉,村子里不是不让杀牛,为何城里的老爷们有牛肉吃?”
驾车的老翁说道:“病死的牛能宰了吃。”
“城里老爷们天天去寻病死的牛吃?”
“傻娃,大老爷们家里养着几十头牛,这世道人都吃不饱肚子,何况是牛。等牛饿死了,大老爷们不就有牛肉吃咧!”
年轻后生点头称是,可他细细一琢磨觉得爷爷说的话有些不对,但他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林庶灵等载着泔水的马车走远,双脚轻轻一发力,跳上屋檐。
马府是明州城内规模最大的院落,立在高处望去满眼青色琉璃瓦,有大小房屋上千百间分布在十余个院落中,坐落整齐,布局严谨,一看便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如此奢华的宅院,恐怕有五六个明州府衙那么大,马至筠能在寸土寸金的明州城内修出这等规模的豪宅,明州首富当仁不让。”林庶灵啧啧称舌,他认识的人中要数沈复博家境最为丰厚,沈家在明州城内的府邸不过十亩地,远没马府这般夸张,可比京城的亲王府。
在半个村庄大小的府邸中寻找主人的居所,无疑如海底捞针。林庶灵六识胜过常人,可要在数百人的杂乱声音中分辨出马至筠本人,着实有些难为他。
“咦!”
正当林庶灵手足无措之时,他的目光被远处一座庭院所吸引。那庭院位于府邸的西南角,周围种满百年银杏,院子四方规整,屋顶四角站立四头纯金打造脊兽,有一条鹅卵石小道从正厅后门一路通向这小院。
“就是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