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翰见状,忽而眼眶一阵湿润:“你还真是个笨蛋。”
鸿运笑而不语。
待到夜深人静,鸿运一人躺在玉石床上,迟迟未能入眠。
许是白天他趴在秦翰肩上睡得过多的原因,亦或者是他心中所想之人明明就近在咫尺,他却万般不能伸手触及。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转过身去,正面直视秦翰的身影。
只见那人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单手托着脑袋,紧闭双眼,不生气的样子倒比他平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可爱许多。
鸿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秦翰的面容,直到对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犯了错的学生被夫子逮了个正着。
“你看我作甚。”秦翰毫不客气地质问鸿运。
鸿运咧嘴一线:“我睡不着。”
“废话,你睁着眼睛怎么可能睡得着。”
鸿运又换了一个理由:“祸兮,我冷。”
他一个人躺在偌大的玉石床上,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冷意。
“都多大的人了,需要我给你裹紧被子?”秦翰笑着反问。
鸿运倒是应得实诚:“好像还真需要。你看我伤成这样,的确动弹不得。”
秦翰知道他伤得厉害,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到鸿运的跟前,轻手轻脚为他捏好被子。
临走前,他还不忘念叨道:“我这玉寒宫天寒地冻的,比不得你的羲和宫,你要是还冷,也只能受着。我这可没什么小野猫能给你嘘寒问暖,贴身候着。”
鸿运对着他眨了眨双眼:“你这是生气了?”
秦翰瞪了他一眼:“我生气?呵,我能生谁的气!”
“那只咬我的小野猫。”
秦翰眼皮子猛的一跳:“鸿运,赶紧闭上你的嘴巴和眼睛,老老实实地睡觉。老子没心思听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史。还有,你要是再在我的面前提这些事,我立马将你送回羲和宫去。”
“好,我不说了。”
鸿运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没多久又开始翻来覆去,惹来秦翰频频投来审视的目光。他挑了挑眉,问:“你这又怎么了?”
“占了你的床,我心生愧疚。”
“那你下来。”
“你舍得这样对待我一个病人?”
“那你想怎样?”秦翰没好气地看着他。
鸿运十分自觉地往里挪了挪,玉石床上顿时空出一半的位置,其目的不言而喻。
秦翰眼皮猛地一跳,看着空出来的那一半床铺,他忽然整个人跟被鬼迷了心窍似的,竟鬼使神差地朝鸿运而去。
他站在床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连外衣都没敢脱去,尽可能地蜷缩在玉石床的边缘。
鸿运看了一眼秦翰与他之间隔了一条明显的缝隙,对于这道鸿沟,他颇为不满。于是他主动凑了上前,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挪了一半给秦翰。
秦翰身子冷不丁一颤,他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又蓦然转身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那个男人,眼神中充满了诧异。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怕你冷,又不会对你怎么样。”鸿运率先做出口头保证,试图卸下对方的防备之心。
秦翰听到这番解释,只好默默转回身去,继续背对着鸿运。
此情此景,他莫名想到了虚空之境里的那个少年似乎也经常对他类似这样的话。结果每次秦翰醒来的时候,呈现的结局都跟对方保证的内容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秦翰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身后传来了鸿运的疑问。
秦翰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轻咳了一声后,淡然解释道:“我笑你这番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哦?何人能有幸被星君这般念想?且说来与我听听。”鸿运重新翻了一个身,正对着秦翰的背影,准备问个究竟。
秦翰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聂磊那张脑子磨灭的英容,眼中的光瞬间柔和了下来:“他啊,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不光长得好,待我也极好。曾经跟我出生入死过,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鸿运继续追问。
“没什么,不过是一场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秦翰对着前方的空气怅然若失道,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苦涩。
身后的鸿运难得没再出声,山洞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墨玄因为知道今天有其他人在,一早就溜到对面山头去找白术。所以此时此刻,整个玉寒宫真就只剩秦翰和鸿运俩人共盖一张被子躺在玉石床上。
许久未听到身后的动静,秦翰以为鸿运是睡着了,他索性也闭上眼睛假寐。
半晌,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秦翰以为鸿运只是转身换个姿势,谁能想到下一秒,他的后背意外覆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身后之人顺势伸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肢。
秦翰身子猛地一阵哆嗦,他刚一转身,便对上了鸿运那双深邃的眼眸。
夜色中,秦翰依稀能看清他的目光,一片炽热,满是充斥着强烈的掠夺之意。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鸿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不会对他怎样的么,你个骗子!
秦翰刚想伸手将他的双手从自己的腰上挪开,岂料对方直接翻了个身,将整个人的重要压在他的身上,上来就是钳制住他的手腕,让他彻底动弹不得。
“你真觉得那都是一场梦?”鸿运步步逼近,脸上似是生气,又似百般隐忍的模样。
鸿运突然抛出这样一番话来,秦翰听得是云里雾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鸿运,不要占着你是个病人就能在我这儿为所欲为,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秦翰是喜欢鸿运,但也不意味着他能接受对方当着他的面儿胡乱撒野。
“如果我说那不是一场梦,你信么?”
要看鸿运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秦翰不禁皱起眉头:“你是喝药喝得脑子都糊涂了?鸿运,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我脑子清醒得很,自然知道你是谁。你既不是高高在上的祸兮星君,也不是六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你是秦翰,只属于我一人的秦翰。”
随着脖子处落下的一记轻咬,秦翰的脑子突然一阵嗡嗡作响。
鸿运怎么会知道他这个名字?
“你刚叫我什么?再说一遍。”秦翰至今都难以置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语。
这个名字他一直隐藏得很好,从未对人提起过。除了……
他突然不敢再细想下去。
“秦始皇的秦,浩瀚宇宙的瀚。秦翰,我说得可对?”鸿运停了听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薄唇,接着道,“或者,我该唤你一声大叔?
一声熟悉的呼唤瞬间将秦翰拉回到最初的记忆,那是他当初在虚空之境里对聂磊说过的话,他记得十分清楚。
秦翰浑身颤抖地抬起右手,轻轻覆上对方的下颚,沿着脸颊的走势一路往上,直至对方眉眼的峰尾才停了下来。
他的喉咙一阵沙哑,纵使秦翰万般想喊出那个一直藏在心底的名字,却发现喉咙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急得快要发狂,甚至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流窜。
鸿运为他温柔地擦拭脸上的泪痕,良久,他决定坦白:“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确实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不论你是祸兮还是秦翰,这份情感我始终如一。”
秦翰现在满脑子回荡着都是鸿运的那句话。他喜欢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
他不知该惊还是该喜。秦翰很怕这又是一场梦,醒来一切都是空。
他思考了片刻,忽然抓住了一个细节:“等等,你说你对我始终如一,那你脖子上的这块牙印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不解释清楚这件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鸿运听了之后则用很是怀疑的眼神望着他:“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秦翰一脸不解。他该记得什么?
鸿运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无奈叹了一口气,决定另图捷径:“要不你咬我一口试试。”
秦翰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照着鸿运所说的咬了下去。他换了另外一处位置,没敢用十足的力气,生怕咬疼了鸿运。
不时,鸿运的肩颈便多了一记浅浅的印子。
鸿运面不改色问:“看出来什么了么?”
秦翰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两处咬痕,从轮廓大小到虎牙留下的尖锐印记,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秦翰当即脑子一片空白。
敢情之前他醉酒时看到的鸿运都是真人,不是梦里可以随意支配操纵的幻影。
他大致回想了一下他几晚醉酒时对鸿运说的话,蓦地,他脸上一片赤红,甚至蔓延全身。
完蛋,都说醉酒误人,古人诚不欺我>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