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青的气息消失后,身子彻底失去了支撑。“砰”地一声,她的尸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就在刚才,她的脑袋刚好撞在了电灯的开光上,一下子让整个房间彻底暗了下来。好在还有街边路灯的余光洒落进来,才不至于让钟元生什么都看不见。
昏暗的卧室中,钟元生隐隐看见一只白色的狐狸从张慕青的身体里钻了出来。他清楚地看到对方一双猩红的媚眼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生吞活剥了他一样。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不是……你不是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吗!”钟元生颤抖地抬起手,不太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要知道早在一年之前,这只狐狸身上的皮可是由他亲手用美工刀一点一点割下来的啊。
他至今都还记着狐狸的血到处喷洒,墙壁上,地板上,以及他的白衬衣上……后来他用了好多种方法才将画室里的血渍清洗干净,掩盖这一切的罪孽。
“我?”小狐狸戏虞一笑,渐渐露出獠牙,冲着钟元生的方向抬起了爪子,“当初那个男人就没有告诉过你,我可没这么容易杀死的么?”
钟元生被小狐狸的话一下子带回到了一年之前的记忆。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一名默默无闻的画手,三十出头了还一穷二白,仅靠着教兴趣班的学生和一些临摹的作品谋生。他时常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明明画技了得,就是遇不上一个走红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当时那人提了一个盖着黑布的铁笼子来到了他的画室,对他说:“用特殊动物的血掺进颜料里为引,就可以画出这世界最令人震撼的画作。”
当时钟元生以为对方只是开了个玩笑,并没有当真。
那人一声不吭地留下了铁笼子和一个联络的电话号码后便一走了之,钟元生想追都来不及。即便是他后来打了电话过去,也显示无人接听。钟元生只好作罢,暂时将笼子放置在了角落里。
当天晚上,房东再一次亲自找上门来对他放下狠话,让他务必缴清欠下的这三个月房租,否则就将他连同这些破铜烂铁一同扫地出门。
钟元生面对经济及生活的多重压力,头疼不已。好不容易送走了骂骂咧咧的房东后,他这才恍然想起了那个男人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用特殊动物的血为引就真的可以画出这世上最令人震撼的画作,那他是不是可以从此打出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在这种利欲熏心的作用下,钟元生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桌子上的美工刀。他一把打开了铁笼,发现里面关的是一只半昏半醒的白狐狸。
它的模样很美,美到钟元生都不敢轻易下手。
第一刀就见血往往是需要巨大的勇气,钟元生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敢捅下去。
刀起刀落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狐狸的鲜血溅到他眼中的那刻起,钟元生眼中的世界彻底变了样,他觉得自己内心隐藏已久的杀戮开始作祟,没多久,他便杀红了眼。
一刀两刀三四刀……猩红的血液流得到处都是,他这才想起要盛接这些流出来的血液。于是他慌慌张张地拿起了一旁的水桶,倒掉里面浑浊的污水,塞在了狐狸脖子正在出血的正下方。
一只完整的狐狸总共就接了小半桶的鲜血,他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些“引子,不让它们洒出去分毫。
等到他回过神时,小狐狸已经因为嗜血过分而疼得晕厥了过去。
这时,钟元生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小狐狸身上洁白无瑕的绒毛上。他突然想起黑市里贩卖的上等的狐皮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
忽的,一个黑暗的计划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亲手操持着美工刀沿着狐狸的肚皮滑了下去,一个小时之后,他颤抖的双手中毅然决然地躺着一张完整的狐皮。
他费了不少关系,才将这狐皮售卖到了黑市贩子手中,从而获得了一笔不菲的酬劳。他通过这笔钱财一下子缴清了三个月的房租,钟元生短暂地关闭了画室的营生,开启了废寝忘食的作画历程。
果然如那个男人所言,在经历了嗜血封喉的快/感后,钟元生的心中产生了无数种奇思妙想的灵感。也正是这种源源不断的灵感,成为了他下笔如有神的万千动力。
他的脑海不停地回放着狐狸死前的模样,痛苦,哀嚎,悲伤,绝望……多种复杂的感情夹杂在一起,促使钟元生在调色、加血、再调色,再动笔的过程中,所有步骤一气呵成。
在经历了长达一周之久的奋斗后,一只栩栩如生的雪狐出现在了钟元生的画作中。他百感交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油画,心中忽然有一股强烈的预感,他一定可以借着这幅画一举成名。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真的靠着这幅《雪狐》在年初国家举办的油画崭露头角。
再这之后的日子,他每隔几个月就会收到一个奇怪的笼子,里面装得无一不是半昏半醒的活物。
一开始是狐狸,再后来是蛇,刺猬,黄鼠狼,老鼠。算下来,他现在已经收到过五个这样子的铁笼子。
他靠着那个男人施舍给他的活物,画出了一幅比一幅拍价更高的画作,从此开启了开挂一样的人生。
金钱,人脉,权利,声望以及天赋异禀的作画能力……这些身外之物源源不断地朝他涌来,他彻底迷失在了这场虚无缥缈的幻梦当中。
谁也不知道钟元生成功的背后竟然是靠着这五条鲜活的生命承受了千刀万剐的痛苦才达成这些成就。当然,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这个阴暗的秘密。
而今日小狐狸的到来,就是要打破钟元生的一切幻想。
它要让他彻底明白,何为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