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楷低头望着她,声音难得温和起来。
“榕儿,你记住,只要你安分守己,本王绝不会亏待你。”
沈榕儿眨了眨眼:“我才不要安分守己,初一也好,十五也好,我都要王爷歇在我屋里。”
陈明楷的心被软软地击中,伸手一拉,将这个女人揽入怀中。
永初五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
这一日总算还是来了,陈明楷起得极早,整个上午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午时才出来。
午饭后半个时辰左右,他同陈笙交代了事情便默默坐在前厅喝茶。
他掐算着时间,同前世最后那日一样,沈榕儿穿着一身簇新的杏红色织金流云长摆裙端着汤药进来了。
她面带温顺和煦的笑容一步步朝他走来,眼神明亮,看不出一丝慌乱,陈明楷压抑在心中的恨意愈来愈浓烈。
前世沈榕儿就是用这般纯洁无辜的眼神骗了他,让他毫无戒备饮下那碗下了剧毒的汤药。
沈榕儿端着药道:“王爷,该喝药了。”
陈明楷缓缓抬头,眼里的寒光冷如冰雪,昨夜的浓情蜜意此刻半点不剩,他的心比石头还要硬,看着沈榕儿的眼神陌生又阴冷。
沈榕儿有些慌了,不安地喊了一声:“王爷?”
陈明楷的目光越过沈榕儿明月般光洁无暇的脸,遥遥投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上。
“这药似乎有些烫,不如你替本王尝一尝。”他幽声道。
沈榕儿愣了下,不解地望了眼手里端着的汤药,似乎是有些烫,但也并没有那么烫。她略作犹疑,随即低下头捧着碗送到嘴边。
她的神态那般自然,陈明楷暗暗惊疑,就在沈榕儿的嘴唇碰到墨色药汁的刹那间,陈明楷猛地一挥手将那碗药打翻在地。
沈榕儿吓了一大跳,茫然不安地望着陈明楷,不知他为何如此生气。
陈明楷望了她一眼,随手将她拉到身后,大喊陈笙。
很快陈笙便抓着一只野猫进了屋,那野猫趴在地上舔了舔冒着白色泡沫的药汁,立时惨叫几声,挣扎不到两下便五孔流血而亡。
沈榕儿捂着嘴吓得大叫,陈明楷冷冷道:“封府,彻查所有人!”
陈笙立时应声而去,就在这时蓝娉婷步履匆匆赶来,见到地上那只死相惨烈的野猫,愣了愣,忙问出了什么事。
陈明楷沉默良久,笑了笑,走过去将沈榕儿轻轻揽入怀中,背对着蓝娉婷。
“王妃来了正好,有人在我的药里下毒,想要借机谋害榕儿。此事究竟何人所为,王妃可知否?”
蓝娉婷更加一愣:“有人谋害沈妃?”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乱
陈明楷面色阴沉, 并不回应蓝娉婷的问话。
蓝娉婷立时反应过来,打着圆场解释道:“原来是有人想借着王爷的这碗汤药毒害沈妹妹,幸而妹妹无事, 否则王爷该不舍了……”
沈榕儿听了这些话,懵里懵懂的,她不安地望向陈明楷。
陈明楷抚摸她的脸颊,温柔道:“别怕,不管谁人在背后下毒手, 本王定然为你做主。”
蓝娉婷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一路急匆匆赶来, 完全没料到会是眼前这个场面,她转过身默默离去。
陈笙行动迅速, 当天晚上便将查明的情况一五一十禀报陈明楷。
陈明楷震怒不已,因为那个在他汤药里下毒之人不是沈榕儿, 而是他最器重的长子陈遇。
“世子心性单纯,他并不知道这药毒性有多强, 只是因为听信了三皇子和六皇子的挑唆, 这才偷偷在王爷的汤药里加了东西, 他是在为王妃受冷落之事打抱不平,绝非……”
陈明楷猛地一个挥袖转身, 眼神中满是狠厉杀气,陈笙顿时吓得不敢出声。
“好啊, 太子殿下才刚有点事,他们一个个就等不及了。”陈明楷咬着牙,冷笑两声,看来那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居然想出这种下贱的法子除掉他。
难怪前世他一点儿防备也没有, 谁能想到下毒杀他的却是他的亲儿子?
想想也是, 如若沈榕儿真这般蠢笨,明着下毒,那么待他一死,她又如何能活?
陈笙小声道:“王爷,三皇子与太子殿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这般做法,等于就是同太子和您彻底撕破脸。您再不出手,只怕日后愈加麻烦。”
陈明楷点了点头,其实太子燕槐辅政这么久,心里早就等不及。
如今时机正好,他们兵权在手,朝堂上根基深固,只需再往前一步,事情便成了。
太子燕槐被罚闭门思过一个月,期满后,陈明楷时常出入东宫,每日都同太子及其心腹幕僚商议政事到半夜。而永初帝得到宫人禀告,以为太子受了责罚,心中羞愧,因而愈发勤于朝务,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对太子的表现很是满意,每日里仍旧同贵妃寻欢作乐,别的一概不管。
只是突然发生袁恽鞭笞公主的事,让永初帝和太子两边都震愕不已。
袁恽被处死,永初帝同太子的父子关系无形中又更加变得淡薄。
而陈明楷正同太子一起预备着筹划一件大事,紧要关头,大大栽了这样一个跟头,心里再不痛快,也只得默默隐忍。
一个月后,永初帝原本强健的龙体渐渐不好,常常头晕眼花,四肢也经常突然乏力,不是走路绊倒,就是睡在榻上爬不起来。
太医诊治之后皆称皇帝是由于纵欲过度,大大伤了元气,应当清心修养,断绝酒色。
皇后愤怒之下,命人将惑乱媚上的异族贵妃迁至东郊别苑,另派了低位份的宫嫔照顾皇帝起居。可皇帝修养一段时日,身子好了不久便又忍不住派人将贵妃给重新接回宫中,再度宠幸,如新婚夫妇般恩爱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