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虽有百年历史,但它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的小寺庙,僧人本就过得清苦,谁料两月前又多了个奶娃娃。
小僧弥们苦不堪言,虽说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但前提是要有吃的呀。
奶娃娃还小不会吃饭,饿了要喝奶,问题是那里有?
小僧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撇撇嘴摇摇头,这时其中一个小僧弥灵机一动,说,羊奶可以。
好啦,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净居小僧弥了,净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师兄们的当,哭皱着一张稚嫩的小白脸儿带着石头下山化缘去了。
不过现下好了,净居不用每日辛苦下山化缘了,因为石头他爹上门找来了。
屋子不大,却站了不少人,主持姓齐,古稀之年,瘦削的脸上褐点斑斑,眼睛四周皱纹堆迭,眼神却精明有神,他摸了摸白花花的山羊胡道“施主当真是石头的父亲吗?”
陆祁汜问道“石头?”
“是啊,石头被发现的时候已是气息奄奄,应是半夜送来的,第二天小被褥都湿透了,小脸儿冻得苍白,是小僧弥用体温暖活了他,故而给他起个坚强的名字,寓于好。”
陆祁汜点了点头,似乎不反对这种说法“内子生产时,在下并未在她身旁,不过内子的嬷嬷说当时情况紧急,她将孩子放在了寺门口。”
齐主持正视自己正座的男人,五官轮廓锋利硬朗,举止间自有一股高贵的气势,说话总是不急不缓,让人十分难以捉摸。
贵人?歹人?不管是谁,人各有命,石头本就不是他门中之人,强留不得。
“净空,去把石头抱过来吧。”
“是,主持。”
净空还未来得及出门,就见净居就气冲冲地抱着石头来了。
净居年纪小,所有表情都显在脸上,他很喜欢石头,不舍石头,但主持说,石头不是孤儿,亦不是佛门中人,他有父有母,石头母亲生产那天出了事,才不得不把石头寄养在寺中,强留不得。
净居慢慢吞吞的走到陆祁汜身边,把孩子交给他“石头还小,您骑马时慢些。”
陆祁汜微笑道“这段时间有劳小师父了。”
说罢,起身离开。
离开时净居终于哭了…
***
宋栀妤醒来时房间空无一人,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想起昨夜…他已经不见了。
若不是酸软的身子一再提醒着她,宋栀妤都要一以为这是她因为思念他太久做的一场梦了。
房间糜乱淫秽的气味若隐若散,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突兀,房门被人推开,一道声音清朗的嗓音落下“醒了?”
宋栀妤诧异的抬首往门口看去,男人穿戴整齐,墨发半披半束,以一顶镂空玉冠箍住,蓝白渲染的交领长袍,腰系一条浅青色大带,整个人显得清爽干净,不似一袭玄衣深沉。
再有……
小姑娘的表情先是瞪大美眸,而后眼眶渐渐变红,再是呜呜痛苦声。
她赤着身子,赤着玉足就跑到陆祁汜身边。
踮起脚尖,望着襁褓里的石头,抽泣着问道这是不是她的孩子。
她浓密的长睫已被晶莹的泪珠浸湿,露出渴盼、祈望的神色,陆祁汜心尖骤疼,微微俯身,按住她的头,一点一点吻干她长睫与小脸儿上的泪液。
轻轻说道“是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