燮九生望向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方,那里除了黑寂还是黑寂。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同一个地方两次将会使用天地诀的人推入谷底。不管这是所谓的命运的安排还是别的什么,燮九生只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困兽,不管怎么反抗,终归还是要被关在结实的牢笼里。而被束缚被囚禁的不只有他们这一代人,还有好多他们的下一代人。而他们的下一代人又会哺育出再下一代……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命运的枷锁不知还要延续几个世代。
于一生中,生无所息,有所梦;于一世间,生有所息,忘之所梦。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虚空之中的徒劳之梦,那么请快让天下苍生从梦中醒来吧。
这样浑浊迂腐的制度总要有一个人来打破,才好让世人明白,这世上本不存在什么定数。
“可惜,那个或许能够打破制度的人刚刚死去了……”燮九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的手,方才又多葬送了一条伟大的生命。
“王主大人……”这时,雒燚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似乎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眼神空洞如同傀儡。皖身上的异变让他受了不小的打击,他在林子里出神了好久才记起要跟上来。可当他来到这片平原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燮九生有些不屑地抬头看了雒燚一眼,他将宽檐草帽戴好,严厉地说道:“不要叫我王主,我的事已经办完了,你的事自己去处理,不用知会我。”
说罢匆忙地没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中去了。雒燚恍惚地走到皖身边,默默注视着已经恢复正常的皖,好半天不知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他最大的敌人已经消失了,皖也可以一直呆在自己身边了,可不知为何,雒燚一点也不高兴。心里的某一处突然空出一大块儿来,那种冥冥之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剜掉的感觉,那样清晰,却又那样痛苦。雒燚紧紧地捂着胸口,蜷缩在皖身边,一动也不动。
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他在梦里见到了雒燚,见到了黑衣人,好像,还见到了芷轩。
很奇怪,明明是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身形,他却很清除地知道,那个人不是萧毓晨而是芷轩。就好像萧毓晨在身边的时候,他也能分辨出那不是芷轩而是萧毓晨一样。
他们两个人那样相似却又那样不同,矛盾却又统一。
这是有多久没看到芷轩了呢?自从他死了之后,一个月、两个月……不止呢,秋天过去了,冬天也快结束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近半年时间了。可芷轩还是那样从容而又令人无法抗拒。
“芷轩,是你么?”皖在游离的意识中呢喃,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在跟芷轩说话,还是只不过在自言自语。他觉得自己像是处在一片软绵绵的白色棉絮之中,又像是坐在云朵上。事实上更像是漂浮在一片虚无的世界里,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前方的溟濛雾霭之中晃动出一道身影,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空中飘掠而至:“是我啊,皖。”
是我啊,皖。
明明是由同一个声带振动发出的声音,明明都是一样淡泊如水澄澈自然的音色,可是芷轩说出来却格外的令人窒息。就好像是蜂巢里熬出的第一滴蜂王浆,带着浓烈的香甜,却不会觉得粘腻,恰到好处地在心底漾起一丝幸福的味道。
皖已经好久没听到芷轩叫自己的名字了。
“芷轩,芷轩!”皖奋力地拨开眼前的迷雾,想要看清芷轩的样子。可是不论他怎样挥动双臂,换来的都只是更加厚重的云层堆积。
“皖,别急,我就在这儿。”
“可是芷轩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说来话长,只能告诉你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对了,萧毓晨怎么样了?额……就是……萧毓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