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如何对陛下交代?”
“这便不劳你担心了。江姑娘自从便出宫去罢, 城门守备远必这几个人要值得你费心。”
江怀璧目光转向那五个面色惨白的证人。心底已是认定了他们的结果, 即便是现下进了宫, 在大殿上说了证词, 但无论最终获胜的是哪一方,都不会留他们。
景明帝平素便是惯会斩草除根的。
但是她再想远一点, 没了证人, 那殿中庆王能盯着的就是祖父了。
“既是不愿浪费时间,此刻公公在这里盯着也是颇为费心,这里是宫门, 血溅于此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将他们交给我吧,公公该如何交差还如何交差。”她将目光移回来, 不动声色地开口。
齐固神色有些复杂,心底有些犹豫。一面是怕她优柔寡断坏了景明帝的好事, 一面又有些疑心她是否已经背叛。
江怀璧淡淡一笑:“我做事陛下向来是放心的,不是么?再者, 现如今不过都是在揣测圣意罢了。公公要他们死, 我保证他们在不该出来的时候, 如同死人一般安静。”
“且……若是公公下的令,真出了什么事儿,陛下自然会找你的麻烦。人如今交给我,出事了推与我便是。”
齐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面上放下防备心,即刻堆了笑:“江姑娘这说的什么话……一同为陛下效力,岂能推诿责任?”随即提高了声音道:“宫门前不宜见血,无人便交由江姑娘带远些处置了,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五人上了马车,车夫赶着车随江怀璧远离了宫门。齐固看着一行人逐渐远去才轻叹一声:“回罢。”
身旁的小太监看了半晌,两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仍旧是摸不着头脑,咬牙片刻才敢出声问:“师父,小的不明白,您为什么就肯定圣意便是要他们死呢?”
在这事儿发生前齐固与景明帝说话也不过就是寥寥几句,并未曾有过什么叮嘱吩咐之类的。
齐固神色幽深:“若是他们不死,回去死的就是我们。”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庆王目的根本不在此,将人带回去耽误了事,最后掉进坑里的可是他们这一方。
“那您就相信江姑娘那里不会出问题?万一……”
“她不会,陛下都信她,我自然也能信她。况且她方才也说了,这样直接处死五人,你师父我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再者,她出宫后庆王世子焉能没有动作?那几人最终也不过都要成为刀下亡魂,她可是将危险都揽到自个儿身上了。这我也挡不住。”说罢又是深深一叹。
他现在愁的,不是如何对景明帝交差,而是殿中的剑拔弩张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几日的局势令他随着景明帝一样都日夜难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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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璧果真带着五人走了好一段路程,才吩咐身边的惊蛰让人将除却湘竹在外的其余四人都带走另行安置。
但是马车仍旧不变,只有一两里面带着湘竹,一路继续跟随她前行,朝着城门的方向。
马车因行得急有些颠簸,她实在有些坐不住,掀了伸出头仓皇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江怀璧放慢了速度但并未停下,头也不回:“你方才不是喊着让我救你么?去个能保你性命的地方。”
湘竹还是不大放心,但再开口却不是问这个问题:“你就不怕带着我引来庆王的人?”
江怀璧在风中轻轻一笑,语气淡淡:“要不然我带着你做什么?”
湘竹惊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利用我?”
“你又何尝不是利用我?赌我心软会救下你们,而后……你在来的路上怕是都做了记号了罢。”
从遇到她的那一刻,江怀璧便都是心中有数的。她在想,秦珩究竟在何处,会不会因为此事现身?
齐固给的那块令牌是能管理九门一切事物的,但是她要是想能服众,还差得远。
而且,直觉总告诉她,她想要借此事远离宫殿里那些事,还没有那么简单。
现如今只能先加紧速度到城门口去,莫说那里现在最危险,有兵的地方总归是有些安全感的。
木槿已追上来,对她当前的处境颇为担忧:“公子……我们去正阳门吗?”
江怀璧颔首:“对。陛下虽将兵权给我,但却并不是想要将城门都交到我手里,剩下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那公子带着湘竹的意思是……”连那搜个人都被带下去了,唯独剩下这一个,难不成她还知道些什么?
江怀璧不答,默了片刻问:“你带了多少人来?”
木槿心下顿时一凉:“我们自己带了三十人,但是沈世子将管书放在您身边了,那十三暗卫也在。”
“还行,”她目光凝在远方,此刻心底的确是没多大底气的,“马上若是碰到庆王的人,能逃就逃;若见到秦珩……尽全力斩杀。”
木槿怔了怔,应了声是。心下却不敢有半分懈怠,既然是遇到庆王的人,又如何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不过倒是明白了公子带着湘竹的目的。
湘竹原本动机就不纯,现下也没那么多惧意,只是想想江怀璧,心底残存了些不甘心,探出头朝前方喊了一句:“江公子当真是女儿身?”
方才听到那太监唤她“江姑娘”,的确是好一会子都没反应过来。
江怀璧还没来得及回,便听到身后有箭矢破空射来的声音,同耳边的风声一同响起。她下意识回头,那支箭恰好插进湘竹的发髻里,她面容瞬间苍白,忙将头缩回去。
说偏也不偏。
这是暗中人发出的信号。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准备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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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证出了事后,大殿里就开始沸腾起来。齐固坚持说是几人身上携带利器,意图同御前的人动手,并口口声声要对景明帝不利,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带进宫的。
庆王心底冷笑,这可是景明帝白白送上来的把柄。但于他的作用,远比那几个人进宫要小得多。
不少人质疑景明帝此做法是故意而为,为开拓罪名而销毁人证。皇室家事早就已经上升到国事上,秦珏之死有不少人都要个交代。
齐固自然也没被放过去。未经圣旨擅自斩杀人证,这罪名也不轻。然而景明帝只轻描淡写一句“先交由锦衣卫看守,待本事了结后再行问罪”便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