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后来又去了侯府,头一次是长宁公主找了个借口直接将她拦下,第二回 见到的是沈承,但是沈承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沈迟身边的管书打断。这也算是她头一次光明正大地主动前来找他,除却那件事里一些不清楚的地方外,还有关于他的许多。
上一次他没讲筱州的事,只是模模糊糊说了沈安沈济的一些事,只字未提那场灾难
,可她已分明感受到他的太多无力。
却未曾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
她进门时他依旧在书案前忙忙碌碌,看到是她,惊了一下,还有些不敢相信。随后对她轻轻柔柔地笑了笑,仿佛所有的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只当她是不知道。
江怀璧从来没有那么急切地想要靠近他,一步步走过去,只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不仅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心的距离。
在沈迟开口前,她眉间微一蹙,轻声道:“沈迟,其实我不大喜欢看你笑。”
第230章 依你
沈迟略一怔, 停住脚步, 面有疑色。
“不喜欢看你对着不相干的人假以辞色, 不喜欢看你身旁脂粉成堆, 不喜欢看你活在连自己都厌恶的世界里。倘若有一天, 我想看到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样子, 不必对所有人友好, 随心便可。”
沈迟看她进来时的神色,便知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心底暗暗有些猜测,但是他现在不愿去想那些东西。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从未消散过, 此刻更是添了几分轻佻,权当她是另一番意思。
“说白了还不是吃醋我以前风流, 以前就知道你心眼小,连假的都不放过。……算了算了, 不喜欢看我对别人笑,以后只对你笑好了。”
江怀璧哑了哑,轻叹一声:“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沈迟将她摁到椅子上,转身去将窗也关上, 回过身那一刹那似潋滟了一身阳光,“你回回与我说话都爱打哑谜, 一上来云里雾里。你怎么说的我就怎么想,我怎么想的我就怎么说。再说了你站在我面前,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江怀璧:“……”
他忽然欺身向前, 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魅惑:“那你自己说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她开口——自然,他压根没想要她的答案,紧接着俯下身去,气息已至耳畔。江怀璧对他的那些亲密动作一向反应较慢,而此刻她还在努力回想方才进来要与他说什么。
什么来着……
“嗯?你先说是不是我说的那个意思?”
“沈迟……”
“你先回答了再说其他的,这一关过不了今天可休想出我这门。反正天色还早,反正我母亲也不怎么待见你,到时候江大人来问,我就说母亲扣下的。连陛下也不敢轻易对母亲做什么。”他唇角浮现出玩味,玩笑开得轻轻巧巧。
“嘶……”话音刚落却听她轻吸了一口凉气。
沈迟得意:“现在想清楚了么?”
江怀璧眸光微闪,声音略弱:“你压着我左臂了,伤还没好全……”
沈迟眉头一挑:“我不信,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前几天还看到你在墨竹轩练剑来着。”
怕她误会,又加了一句:“本来是有事与你说,然后你练完剑就走了,我也没追。”
江怀璧:“……”
沈迟原本是想吻上去,临时却又改了主意。
她见他沉默,便要开口,谁知话到嘴边还未说出便觉眼前光影忽然一暗,紧接着身上一轻,直接是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离了座。他
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有光影从外面透进来,深深浅浅铺洒他身上,连她入眼都是色彩斑斓。她紧紧贴在他身上,他的衣袍触感很柔和,温柔的怀抱令她有一瞬间的沦陷失神。
他竟直接将她拦腰抱起。除却那一晚以外,她再未见过他对她动作这样大。她即便是女扮男装,身量比一般女子要略高些,但是相较于男子毕竟轻巧。他抱起来她并不费事。
“你……放我下来……”她目光微闪,竭力掩饰住心底的慌乱,垂眸只盯着他的衣袖。
而她毕竟在他怀里,一举一动一览无余,分明便看到她比平常都要颤抖的眼睫,轻轻一笑,索性向前迈了步,方向赫然是内室。
江怀璧此刻才是真慌了。
到底是意识清醒,且此刻还在侯府……
沈迟冷哼一声:“还记得方才我说什么了?”
江怀璧点头,声音放轻:“岁岁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依你……”
沈迟知道分寸,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她。眼睁睁看着脚一着地的那一刹那竟还有些不稳,从旁扶了一把。心底狂笑不已,面上笑容却早已没了温润轻柔,甚至还有些诡异和狰狞。
江怀璧无言,干脆不去管他。这人是你不理他还好,越理越狂。
沈迟轻咳两声收回心绪,面上已有肃色,替她斟了一盏茶放过去,才轻声问:“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算是看清你了。说罢,今日是什么事?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跟我费那些口舌绕弯。”
“陛下忽然告诉了我五十年前的筱州之事。”她抬眼看他的神色,果然僵了僵,那盏茶还未送到嘴里便停在半空,又放了回去。
他默了默,问:“陛下告诉你这个做什么?”
“大约是觉得那件事与如今的燕州有些相似,且我入殿前你正好出来,”她顿了顿,现在感觉心跳得竟还有些快,暗暗吸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沈家的事,陛下告诉我了,我……”
“你在担心什么?”沈迟轻一哂,随即摇摇头,“这事你知道就知道了,过得去的是当年满朝奸佞,过不去的是筱州惨死的的那些亡魂。可这都过了五十年了,即便当时那些事被提出来,又能怎么样?顶多也就是牵连当时将领后人而已,什么作用都不起。”
他哀叹一声,向后一仰,躺在椅子上,甚至连愤慨的情绪都表现不出来了。
“我父亲给我说这件事时,我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