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殿下,无论您是处于什么目的要诱我入宫,下官都要告诉您一声。殿下前途不可限量,万不能毁在自己手里。若背后有人,也请殿下细细思量一番,那人究竟是要帮您,还是要害您?”
说罢躬身一礼便将他丢在那里,自行离去。
秦纾面色瞬间已非方才淳朴,满身的书卷气荡然无存,只余计策未能得逞的不甘和气愤。
江怀璧转身回了翰林院,一进门果然听方文知已在喊她,而一旁的姚长训温顺地立在一旁,俨然一副无辜模样。
她应了一声,看到两人面上皆是惊诧,心中不由得冷笑,果然姚长训是方文知的人。之前查的资料说姚郎中的嫡子姚长训为人实在,如今一看果然实在,实实在在贴上了方文知。
下午的事情并不多,而今日钱学士难得发了善心,提前让众人下值。因着明日休沐,今天众人心情都不错。
江怀璧回去时一路都觉得有些心惊。
大皇子秦纾,他三年前见过一面,那时候只觉天赋异禀,聪颖活泼,这几年虽见他次数少,但传闻也都是景明帝偶尔会亲自教习功课,无论是学问还是品性都无可挑剔。
身在皇家,又那般优秀,日后前程自是不必说。今日景明帝问她立储一事,若非顾及太多,她大半是要推举秦纾的。
可如今,看着才十岁多的孩子,怎么就这般攻于心计?自看到沈迟带着他出现,便觉得有些奇怪,为何现今两个毫无相关的人会碰到一起。
之后字字句句都在试图挑拨她与姚长训之间的关系,看似是小儿无心之言,然而正是这无心之言才更显逼真。而三年前秦纾便曾以《弟子规》中的言语试图向外传达出一种救母的信息,当时只觉得是背后有人教。而如今秦纾已经十岁,不似当年分不得是非,仍旧句句出言试探,无论背后有没有人,他自身已经有很大问题了。
日后议储必定要牵扯到他。这样的孩子若是日后登基,只会比景明帝更多疑,君臣和睦是很难了。
她未曾乘轿,身后跟着木槿,边走边思索,竟未曾发现身旁已多了一个人。
“明日休沐,也未见琢玉展颜一笑。”方文知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语气淡淡。
江怀璧转身刚要行礼却已被他打断,“已出了宫,便只当是兄弟。”
她与方文知有些方面还是有些相似的,若说她清冷的话,方文知其实更甚,且看得出来寒气外还多了戾气,尤其是对着江怀璧的时候。
两人皆是为了两方母亲的事情。江怀璧虽然不敢说自己无辜,但就杨氏之死这件事上,她的确未曾动手。但她想着方文知即便查明了方恭有着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也断不会放过与此相关的其他人。
离他最近的自然是江怀璧,且方文晓如今还哑着呢。
而对于江怀璧来说,母亲即便自己也有责任,但提供药的田尧生与平郡王以及杨氏有着极大的关系。
且两人都是锱铢必较的人,方文知又因为此届科考一事耿耿于怀,两人自然是针锋相对。
若无事江怀璧很少直接开口,沉默总是最利于观察时局的,也给自己留有足够的警惕空间。
方文知先开了口,也懒得跟她废话,出言便是:“江怀璧,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让陛下都对你青眼有加!”
语气很冲,连江怀璧都怔了怔。
第150章 退路
她甚至有些疑惑, 是什么事能将方文知逼到这个程度?三年前茴香楼一事暗中查到全是方文知在背后搞鬼, 结果他自己倒是没有多少事, 杨澄与周炜却是倒了大霉。
方文知面色有些冷, 似乎是在咬牙切齿:“此次殿试也就罢了, 三年前茴香楼一事, 以及这几年中, 陛下凭什么要护着你,护着江家!”
江怀璧想起来了, 那件事父亲与自己说过,的确是景明帝暗中在护着。查烟景楼那一晚锦衣卫的人是景明帝亲自派来的, 便是为了防止三人闹事。
而方文知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查了许多, 四处寻找周炜乳母的消息,总算找到了查下去, 竟发现背后是景明帝!他拐那么多弯,只为将三家拉下马,由此看来,他究竟是有多偏颇。
而此次殿试三甲排名,他自己也能想明白, 这状元的位子或许是景明帝对父亲多年兢兢业业的奖赏,而背后还是偏袒江家!凭什么!
这问题江怀璧可不好答。很明显景明帝现在是非常看重父亲的, 至于她,也有多次看的出来景明帝的意思。
杨氏死的时候觉得方文知很能忍,如今看来只是不能算计到方恭头上, 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江怀璧头上而已。
方文知临走之前丢了一句“时日还长,且看鹿死谁手”,江怀璧依旧保持沉默,心道这算是撕开了,以后便也无需互相套话恭维,倒也方便得多。
.
没想到翌日最早来找她的人居然是沈迟。因着休沐,她本也没什么事,刚至前堂还未见到父亲,便看到沈迟已在侯着。
仗着江耀庭还没出来,沈迟显得有些随意。待看到来的人是江怀璧以后,更无所顾忌了,翘起二郎腿便捧起一盏茶。
所幸堂中没有其他人,否则沈迟怕是要被江耀庭直接呵斥出去,或者下次找个什么活为难为难他。
他咂了咂嘴,脸上挂着笑意:“当初选礼部算是选对了,见你真是方便。”
江怀璧默然坐下,问了一句:“那你今日是为公事来?”他可不记得沈迟有这么主动勤奋。
沈迟懒懒答了一句:“算是吧。”
眼皮子刚一抬便看到江耀庭已从门外走进来,瞬间屁.股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火急火燎起了身。江怀璧只听他暗暗嘀咕一句:“我还以为你来了你父亲就不来了呢……”
她不由得暗自轻笑一声,也起了身。
“大人。”
“父亲。”
江耀庭颔首,转头问沈迟:“世子可是有事?”
身份向来他都分得清,若在礼部自然是按主事来称呼,现在便是世子。
沈迟道:“与往常一样,沈迟与怀璧那幅丹青还未完成,趁着今日得闲,便来与怀璧探讨一番。”
江怀璧眸色微闪。那幅画完成少说也有半年了,沈迟每次来都这么说,然后对着各处细节指指点点,未见有什么增益,纯粹是过来消遣的。
如此,江耀庭不放行还说不过去,只看了看江怀璧,应了一声便不再管他。说实在的,沈迟在礼部还真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但就是看着总是不大顺眼。尤其是看到他总是缠着江怀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