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怔了下,而后亦淡淡回了句:“哦。”
白玉想着的是,他既然解释了,自己却不好说自己不在乎,免得拂他面子。不得不说,当着他的面,除了调情之外,白玉对他仍是持着恭敬态度的,毕竟两人身份差距摆在那。
沈墨听闻那冷淡的声音,脸上温润如玉的笑容彻底伪装不下去了,心口愈发堵得慌,他沉声带着点质问道:“你这几日为何对我这般冷淡,还不愿意见我?”
话刚一出口,像是大石落地,心口无比轻松,原来,他一直想问的,不过是这一句话。
他想,他是不懂这个女人的,她时而对他热情似火,时而对他冷淡如冰,她令他琢磨不透,令他心生危机感。
理智上,他觉得这女人身份尴尬,荡媚轻佻,不应该放太多心思。
情感上,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对她,总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情绪。
还有着些许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对她上心之后,她却如此的潇洒放手。
白玉听闻他这句话,心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她面不改色,垂眸抚弄着自己染着艳丽丹蔻的指甲,微微一笑,语气说不出的冷静:“大人,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那夜奴家说过,回京之后,你我再无相干。”
再无相干?沈墨心口猛地一窒,在脑海中思考,她何时说过这句话,那时的她正如妖魅般引诱着他,而他正在与自身情-欲做抗争,那里顾得着去计较这句话的真实性。
想到当时情景,沈墨承认自己是有些薄情伤人了些,因此柔了语气道:“你在生我气?”
当时她的确生气愤怒,可时过境迁,白玉想起当时之事,心中并无波澜,便莞尔一笑道:“没有。”
她本热情来得快,去得亦快之人。
她的声音云淡风轻,的确听不出有什么不满,这令沈墨怅然若失。
沈墨将心底那股寻不到由来的失落压下,他脸上再次浮起温柔从容的笑,凝望着她,神情认真而专注地说道:“那夜,我说回京之后去找你,是认真的,并不是敷衍。”说着又温声地补充了句:“我今夜去你那住一宿,或者你随我去私宅,可好?”
白玉见他语气依旧温柔软款,有着商量的口吻,胆子大了起来,她抚了抚额角,柔弱无力道:“大人,奴家,身子不大舒服,今夜恐伺候不了大人,不如您去找红雪姑娘或者素蝶姑娘?”不然还有李钰……最后一句,白玉没敢说。
沈墨笑容一滞,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憋得他想发作都发作不得,这女人真是好大方。
身子不舒服?身子不舒服还与别的男人在那调情?卖弄风骚?
“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看一下?”
他声音出奇的暗沉,眸亦染了夜色,熠熠生辉,整个人像失去理智似地倾身上前,一手伸过去霸道的环住她的腰身,一手轻轻挑起她衣服上的罗带,意欲扯开。
他承认,他想要她了,想要看到她在自己身下承欢时,为他如痴如醉,神魂颠倒的荡媚情态。
白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唐突举措吓得心肝乱颤,连忙伸手去阻止,却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手,吓得她又缩了回去,白玉平日里虽是轻浮放荡,却不代表能坦然地接受沈墨这般对待自己。
“大人……我只是头疼,我身体很好,没有哪里疼。”白玉语气有些急切,妩媚娇丽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沈墨这男人对她向来温柔儒雅,持重如金,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境,从不曾失去过应有分寸,这般轻浮蛮横的样子白玉着实不能接受。
本该是含羞带怯的时刻,她却表现得十分抗拒抵触,是真真切切的抵触,不是欲拒还迎。
或许是少时发生过不好的事,沈墨知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他尊重女人的意愿,亦不会勉强女人,见白玉不喜,亦无了兴趣。
只是一想起今日她与季子昂卿卿我我的画面,再联系她现在对他的抵触,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烦躁,口气有些冷,“你心悦季子昂?”
话刚出口,他便有些后悔,这不摆明了告诉她,他在拈酸吃醋?
白玉被问愣了,两人对视上,车厢内再一次寂静。
片刻,外边传来檀板丝竹之乐,打破这寂静。
马车进入了花街。
白玉稳了稳心神,一双美眸凝望着他隐藏在幽暗中的俊脸,忽然开口问:“大人为何突然问起这种问题?”
沈墨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佯装若无其事,微微一笑道:“没什么,随口问问。”
白玉觉得今夜的沈墨有些古怪,正欲开口,马车忽撞上了什么,一阵颠簸震荡。
白玉猝不及防,身子剧烈晃了几下,一时没抓住可攀附之物,整个人便跌倒在沈墨身上,更丢人的是,她若嫩葱般的手还压在他身上极为尴尬的地方。
沈墨身子一震,差点没反射性地把她推开,未等他有所行动,白玉早已满脸绯红的匆忙从他身上爬起,背对着他而坐,脸若海棠经雨,红艳欲滴,她只觉得掌心在发烫,恨不得剁掉自己的手。
沈墨亦好不到哪去,他有了反应。
沈墨看向她袅娜多姿的背影,心口有些酥-痒,微启了启唇,最后只是收回视线,手抵唇间,轻咳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原本温和的眸光却逐渐深邃。
外面响起喧嚷声,沈墨压住心头骚动,掀帘出去查看情况,原是另一辆马车看路不仔细,撞了上来,那车夫却反咬一口,开始叫骂,车上帷幔挂起,里面坐着一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女郎,本在看戏,见沈墨探出身子,生得俊美温雅,气度不凡,若芝兰玉树,不由将热烈的视线投注到他身上,笑嘻嘻地向着车夫道:“算了,不必争执了,想来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沈墨马车上的车夫气乐了,明明是他们不长眼睛,自己先撞上来的,反倒强词夺理起来。只是碍于沈墨在场,车夫不好叫骂,只能忍气吞声。
沈墨不愿与之纠缠,便朝着那女郎微微一笑,温文有礼道了声谢,便让车夫继续前行,便不再理会那女郎的热切目光,放下帷幔,一回眸,瞥见白玉挪了个位置,靠着车窗而坐,离他的位置稍远。
沈墨长眉一蹙,几步回到坐榻上。
“大人不介意我开窗吧?”白玉目光从容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妖娆艳媚的脸上风平浪静,丝毫找不到羞惭的痕迹。
沈墨目光沉沉看了她一眼,随后微笑道:“不介意。”
白玉闻言笑了笑,便转过脸看向窗外夜色,天上挂着一轮明媚的月,温风似酒,街上俊男美女,锦衣华服。
这条花街是京中出了名的销金窟,温柔乡,曾有风流人士为此街题了词:花街柳巷,绣阁朱楼。家家品竹弹丝,处处调脂弄粉。黄金买笑,无非公子王孙;红袖邀欢,都是妖姿丽色。正疑香雾弥天霭,忽听歌声别院娇。总然道学也迷魂,任是真僧须破戒。1红袖坊应该要到了,沈墨长眉微蹙,不觉望向窗外街景,算计着去红袖坊还有多少路程,掩在宽袖中的修长指尖不觉曲起,在膝盖上轻敲着。
一阵夜风吹进,只觉一股惹人欲醉的脂粉香气,沈墨心微荡了下,看着她被月色浸染的柔和侧脸,终于忍不住轻声唤道:“白玉。”
白玉正手支着香腮儿,欣赏着窗外风景,闻声懒洋洋地回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