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修桥的是专家和特勤们,他们必须每二十四小时一轮换,如果长时间盯着铁桥桥面的花纹没有醒神,就会被蛊惑,或是陷入疯狂,自杀杀人的,每天都会出现。
临时实验室里那些没日没夜研究沙漠古国遗迹的古文明科技的学者,也常常会被遗迹中的某些物品污染,实验室的墙壁上的血色糊了一层又一层,已经擦洗不掉。
无人收敛骸骨,无人悲伤自抑。
所有人都只在做一件事,修桥,修这座通往新世界的桥。
他们追赶着时间。
他们要在所有恐怖彻底苏醒前,将灰暗的穹顶凿穿,放出一缕希望的光来。
十个月,修补了十米。
春夏秋冬的轮换,到了这个时候,终于迎来了最终的结果。
一艘又一艘的特勤小队分散仓落下,一双又一双期待而又忐忑的眼睛望向漆黑的巨门。
已经选定的数百名先行者抵达了桥面,等待着最后两厘米的铁桥补齐。
这其实是个完全可以抬脚迈过去的距离,但尝试过的人都受到了莫名的引力的拉扯,坠亡在了空中。
无数道视线,通过指挥中心和各国机要会议室的大屏幕,汇聚在这里。
楚云声站在先行者的队列里,以精神接触着背包里的金属箱。
“通道要修好了。”
他道。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情绪,那颗沉睡了将近一年的大脑缓缓地浮现出迷离的色彩,一下又一下,渐起跳动。
一股奇异的精神力量连接到了楚云声的脑内,狂乱的嘶语在吊坠的压制下微弱不可闻,朦胧的幻象也模糊不清。
这一刻,最后一段桥修补完毕,周围爆发出无数撕心裂肺的激动大叫,喜极而泣的疯狂呼喊。
而容陈的声音也虚幻而又清晰地传入了楚云声的耳中。
“这是……在哪里……”
先行者迈动脚步,陆续踏上钢铁平台,楚云声跟在其中,站在了那扇漆黑的巨门前。
“通往新世界的通道,你口中的拉耶托亚思之城。”楚云声低声道。
容陈喃喃道:“拉耶托亚思之城……”
“不,不是……”
“这里不是拉耶托亚思之城,门上这个图腾不是……它,它属于混沌者!”
楚云声瞳孔骤然一缩。
几乎在容陈话音落地的瞬间,数百名先行者面前,矗立在钢铁平台上的漆黑巨门,突然混沌浮动,显露出一行扭曲的古怪文字。
所有人都不认识这种文字,但所有人却仿佛看懂了一般,不受控制地,低语着念出了口:
“腐烂的蠕虫诞下神明的巨卵,旧日的恩赐与死亡同临!”
“腐烂的蠕虫诞下神明的巨卵,旧日的……”
“腐烂的蠕虫诞下神明……”
无数的无知觉的诵念声汇聚成癫狂的嘶语,盘旋在巨门之上。
桥上桥下,所有看到这行文字的人类都无声地跪了下来,脸上涌现着自己都陌生的虔诚狂热的神色,他们以额头抵着地面,抬手抓挠自己的皮肤,头发,令鲜血顺着身躯淌下,令肉丝充盈起指甲。
这里像是在刹那间变成了邪恶的祭祀场所,又仿佛是出现了一场无法遏制的大范围的群体癔症。
只有三个人清醒着。
紧盯着那行文字,疯狂大笑大哭的陆知闲。
脸上闪烁着挣扎痛苦和狂热崇拜两种神色的许海。
还有已经打开了金属箱的楚云声。
“门要开了……没有人能拦得住。”
容陈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我也不行,除非我苏醒……但那时候的我,可能就不是我了……那会是,比现在更恐怖的……灾难。”
“我无法阻拦,但我可以……进去,帮你们拖延……拖延到你们撤离这里……二十分钟……”
楚云声犹豫了两秒,也只能有两秒。他没有多余的时间。
“好。”
他道。
他没有问容陈进去之后,还能否活着出来。因为容陈没有说,那就代表着不能。
金属箱内的血肉大脑缓缓融化成了一滩漆黑的水。
水流落在钢铁平台上,有着奇异花纹的藤蔓从中生长出来,簇拥缠绕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那个轮廓里凸显出一张半合着眼的苍白面容,他飘忽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许海,又望向楚云声,低低地笑了声,仿佛一语双关般轻轻道:“我知道你会做这个决定,老师。”
楚云声神色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