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木悦心曾经暗中查探过郑家上下,若此人真在郑家,又怎能瞒过木悦心的眼睛?
可木悦心仍停留在郑家,显然是有某些线索令她怀疑那人就在这里,难道有什么地方,是木悦心查不到,或容易忽略不计的?
楚云声思索间,口中对老管家道:“既然郑家主有事在身,那自然不便叨扰。只是我近日葵水将至,气血有亏,不知府上可有补血之物,容我配一些药粉,缓解疼痛?”
老管家明显没料到这冷若冰霜的仙子能将这种私密之事说得如此坦然自若,不由呆愣了片刻。
但老管家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便从这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之中回过神来,咳嗽两声道:“这、这倒是有,不知叶小姐需要什么药材?”
“可能亲自挑选?”楚云声试探道。
老管家未作他想,又恢复了和蔼笑容,颔首道:“自然可以,府内有间小药房,除了宝库中的天材地宝,其它应有尽有,叶小姐尽管去挑。”
说着,老管家随手换来一名粉衣丫鬟,吩咐了几句,便让丫鬟领路,带楚云声前去小药房。
小药房说小,却占了两间院子。
粉衣丫鬟与守着小药房的郎中交谈了几句,那中年郎中便起身过来,带着楚云声进去一间间药房挑选药材。
楚云声看似随意地挑了一些药材,问道:“可要登记在册?”
郎中还未说话,粉衣丫鬟便忙笑道:“叶小姐是府上的贵客,区区几样药材,并不名贵,只取了便是,不必记在册上。”
楚云声故作为难,皱眉道:“此举不妥,我只是客,并不能白拿这些。”
丫鬟和郎中对视一眼,郎中思及丫鬟口中家主心仪、未来主母之类的说法,便道:“那便把叶小姐支取的药材记在家主账下吧,家主院中支取此类药材甚多,也不在意叶小姐这一点,之后见到家主,叶小姐稍稍提上一句便可。”
还没开始套话,楚云声便听到了想听的内容,于是不动声色地剽窃了木悦心对郑玉宸的称呼,故作亲近道:“玉宸……大哥院中支取此类药材,可是玉宸大哥身子不适?”
到底是喊不出哥哥二字,楚云声只能退而求其次,和郑玉宸短暂地桃园结义一下。
郎中没听出这声大哥的古怪,以为这是楚云声在关心郑玉宸,便摇头笑道:“家主身体无恙,只是近来因家中变故,日夜难眠,时常头痛,便例行进补一番,叶小姐不必担心。”
楚云声露出安心之色,点了点头,取了药材,和粉衣丫鬟离开了小药房,往回走。
半路上,楚云声装作打探郑玉宸喜好的模样,主动与粉衣丫鬟闲谈起来,问道:“玉宸大哥回来金陵之时,可带了什么人?之后,又有往郑家带人吗?”
粉衣丫鬟抿嘴笑道:“不论之前之后,都只有家主一人,院子里连扫地的小厮都未曾换过一个,叶小姐放心吧,家主虽爱美人,却绝不是那等风流好色之徒。”
楚云声目光微凝。
木悦心都未曾查出究竟,他自然也不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探出什么,只是若按补气养血的药材动向来看,施术者藏在郑玉宸院中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可这太过简单、太过表面了。
而且那院中他也去过,似乎并无异常之人,若说密室藏人,那也挡不住木悦心。
难道这药材动向只是迷惑视线的障眼法,实际上施术者并不在郑玉宸院中,也不在郑家?
不,不对——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可能。
楚云声的脚步下意识顿住:“小蝶,老家主出殡的日子原本不是与玉宸大哥接任家主的日子是同一天吧?我甚少见过有世家如此安排。”
“原本不是。”
丫鬟没什么隐瞒的意思,随口道:“只是叶小姐你也知道,江湖上的豪杰们都或多或少有恩怨缠身,老家主一生为人和善,轻易不与人结仇,但人又不是金元宝,哪能遇谁谁喜欢?所以老家主也有仇人,老家主去得急,生前未能做了断,去后这仇怨就落到了家主身上。”
“江湖规矩,若生前仇怨未了,又不愿就此随去者烟消云散,那出殡之日,从灵堂到坟冢这一路上,与老家主有仇的武林人便可来挑战家主。但不得偷袭埋伏,不得境界压人,只允许光明正大,压制实力同境一战。”
“饶是如此,也仍是一场恶事,家主尚未定丹,若接了这种车轮战,可是危险万分的。所以自然要做足准备,如此老家主的出殡日子便是一拖再拖,拖到了明日。”
“那玉宸大哥如今的实力可能足够应付?”楚云声象征性地关心了前半句,旋即便不经意地带出了真正想问的后半句,“近些时日,你们是否曾看到过玉宸大哥出手?”
丫鬟摇头道:“家主的实力如何,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知晓。不过家主自从回来后,除了与老家主切磋了一次,就再未出过手了,想必是在打磨自身武道,以求定丹契机吧。”
楚云声心头微沉,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他看了眼手中提着的药包,柔声道:“小蝶,你可知玉宸大哥现在身在何处?我不扰他,只是担忧明日之事,想远远看他一眼。”
丫鬟目露为难,但望着楚云声忧愁蹙眉的模样,终究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叶小姐,随我来。”
与此同时。
宁家书房内,宁天成正持笔写信,刚要写罢搁笔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家主,一名谢家护卫求见,似有急事。”
低低的禀告声隔着房门响起。
“急事?”
宁天成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一边吹干方才写好的信,收入无名的信封内,一边提声道:“将人带进来吧。”
门外的仆人应声而去,片刻后把一名蓝衣青年领到了书房,旋即告退离开。
宁天成对一名护卫显然就没有对待真正的谢家人那般礼遇热情,只端茶坐在桌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来人,开口问道:“你是谢先生身边的护卫?此时前来,所为何事啊?”
蓝衣青年看了宁天成一眼,不作声,只从腰间取下了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佩剑,屈指一弹,寒光出鞘。
宁天成见到蓝衣青年的动作,虽看似淡定从容,但警戒之心却已提到了最高,未端茶的手掌略略斜向下方,保证自身能以最快的速度抽刀。
然而剑只出了短短一截,无杀气,只有冰刻一般的二字凸显剑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