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呼出口。
丧门星拳掌变幻,黑气缭绕,却未第一时间出手冲来。
极致的危险感袭上心头,季灵霍然偏头,便见床帐微扬,老旧的拔步床后转出一名脸色蜡黄、五官平凡的中年男子。
男子左手握刀,神情无波,缓步走出,靴子落地,便好似重重踏在了丧门星的心头一般,令他心神震动,如临大敌。
四周幽暗凸显,刀气渐起,罡风凛冽砭肤。
屋外白昼烈阳,屋内却顷刻陷入昏昏暗夜。床榻桌椅,房梁门窗,忽如坍塌一般渐渐消失。丧门星的视野空空茫茫,唯余中年男子一人,提刀抬眼,凝视着他,平凡普通的面容渐染上妖魔般的幻魅奇异。
“定、定丹巅峰!”
丧门星确认了男子的气息,失声叫出的同时便迅疾后退,身融阴影,欲要闯出这异象。
生死关头,他哪还顾得上季灵这个含神期的累赘,全力一击,就为打破对方的异象逃走。
硬碰硬不行,但论起遁法跑路的本事,便是寻常的定丹巅峰也不一定能将他捉到。
边施展拳掌,丧门星边在心中大骂季灵,自从他被派来协助季灵盗取天子剑,寻铸剑大师后,就一直在走霉运,要么是丢了天子剑,要么就是动不动便遇到比自己实力强上许多的敌手。
他好歹也是个定丹,在这金陵城里,却跟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似的,见谁都要抱头逃窜,实在是太过可恨。
“‘丧门星’罗申,以灭人满门、屠戮平民百姓为乐,修九仙宫魔典大化血术,邪魔外道,罪大恶极,当杀。”
中年男子的目光掠过僵立在床边的季灵,并未将她的实力看在眼里,只单手抽刀,一步步走向丧门星。
随着他的步伐迈出,他周身骇人的气势便也如平地拔起的山岳一般,强盛无比,压迫至极。
丧门星咬牙道:“这位兄台,你是何人?既知我是九仙宫长老,那有什么事我们不妨坐下聊聊,何必一定要动刀动枪,伤了和气?”
中年男子恍若未闻。
铮的一声,长刀出鞘,恢弘若苍天临视,覆压而下,沉重无比。
周遭的气流顿时凝固,气息尽皆锁死,仿若所有感官陷入黏稠泥浆之中,面对天塌之势,又被沼泽拉扯,混沌无力,几近绝望。
然而,丧门星终归还是定丹。
他见此人铁了心要杀自己,自己又无法突破异象的封锁逃走,便也悍然转身,一掌劈出,黑气如四散狂窜的游蛇,张牙舞爪,倾巢而出。
“我实力虽不如你,但你若想杀我,可也绝不容易!”
群蛇嘶鸣,云气涌动。
丧门星探掌旋转,抓取拧住无数掌劲,紧握成拳,一击而出,仿佛瞬间打穿了空间与距离,一息而发一息而至,拳芒如旋风冲出,砸在了斩出的长刀上。
长刀一震,划出无数残影,不可抵挡的威慑与幽暗之意更盛,好似巨人抬脚踩踏,一刀一下,沉重恐怖,契合法理。
四周黑暗如潮水,层层涌来,疯狂拍打着肆虐的群蛇,将其一口口吞没。
在这无可抵挡的强横刀光下,拳芒与旋风崩解,丧门星脸现狰狞,一声低吼,再度变拳为掌,打碎似真似假劈落的长刀残影。
最后一道残影碎裂时,他猝然转腕,手掌玉白褪去,从金石变为了柔水。双手缠绕推出,水波晃动,囚住了长刀的刀锋。
丧门星撤身,十指拂动,凛凛刀光便从指间一寸寸闪出,震动铮鸣。
刀与掌连粘,内力相抗。
“这位兄台,现在愿意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吧?”丧门星略有得色地扬起下巴。
中年男子淡淡瞥了眼丧门星,嘴角泛起一丝讥嘲。
下一刻,他周身忽起狂风,原本如江河的内力真气霎时间便成决堤的滔天洪水,长刀如影从丧门星的指间一散,又眨眼于他的额前凝聚。
“你——!”
丧门星反应不及,欲要闪避,却已晚了,只能愕然瞪大双眼,任由一道温热血水自额头与鼻梁淌下。
刀芒封锁全身,令丧门星最后憋着的一个阴招也胎死腹中,点点银光从指间落下,全是淬毒的银针。
中年男子微微眯眼,刀身一震,一刀削首。
丧门星的头颅洒血,高高飞起,中年男子略一抬手,抓住头颅,便要回身审问解决那含神期的小辈。
然而就在他将要转身之时,一只手轻飘飘地按在了他的头顶,令他浑身一僵,猛然凝固。
莫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是定丹巅峰,游仙之下整个武林都可以任他来去,无人能挡,但现在,竟有人能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洞穿他的护体罡气,一掌按在他的天灵,这会是什么人,会是什么实力?
他不敢去想。
“你是谁的人?”
轻柔的女声贴在耳畔,低低地问,不见任何杀机。
闻声,中年男子一怔,难以置信地侧过脸,脱口道:“你不是赵灵蕊,也不是九仙宫的季灵……你是谁?你是哪里的游仙?”
那双微微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张娇美的容颜,素衣红唇,神情倨傲,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一直站在床边的季灵。
瞥见中年男子眼里的错愕不解与震惊悚然,季灵面上露出了愉悦之色,嫣然笑道:“知道赵灵蕊,莫非是郑家派来的?”
“但除了龙章瀑布后的祖宅,郑家可没有什么地方我还未曾去过,里边儿没有你这么一个定丹巅峰。所以,你是谁的人,是谁派到郑家来的?”
中年男子心跳狂乱,隐有窒息之感,面对这貌美少女,却看不见丝毫贪恋欣赏,只觉自身正对一头露出獠牙与血盆大口的猛兽,稍有不慎,尸骨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