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镜之笑了笑,点点头。
车门关上,汽车发动,很快便驶离了街道。
接下来连续两天,楚云声都没有见过郁镜之,再得到郁镜之的消息却是从一份小报上。
小报头版头条,讲的就是郁镜之一夜血洗小半个海城的事。
这报纸用词相当玄幻夸张,简直将郁镜之描述成了索命的阎罗王。他那一身功夫也变得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像是活在武侠小说里。
而排除那些臆想,真正实质性的内容并没有多少,只是说了郁镜之带人抄了天明会的老窝,差点把杜天明射成筛子,还胆大包天地直闯法租界,踢开洋人的公馆,枪毙了个女人。
可谓是将整个海城闹得掀翻了底儿,无法无天,嚣张至极。
这位郁先生自从坐上高位,不碰兵刃,修身养性了已有两三年,没想到一朝却又破了杀戒,搅得整个海城都风声鹤唳。以至于无数人迫不得已地都回忆起了海城郁镜之那昔日里的凶残名声,当得疯魔一个。
原还有人觉得他威名淡了,性子忍让了,但如今这两天两夜过去,却再没有人敢这般想了。
一时间,报纸上明里暗里骂郁镜之的文章都少了许多。
这场血色事件过去的第三天,公共租界区和海城县的警备力量全部改姓了郁,丝毫不再藏着掖着。
有人对此发文说,郁镜之是蓄谋已久,狼子野心。
也有人说这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但楚云声已经算得上相当了解郁镜之了,他很清楚,郁镜之既不是蓄谋已久,也不是被架到了火上,疯狂一把,他只是在各方终于开始入场的这第一场试探博弈中,做了最安全、也是自己最该做的选择,正式成了赌桌上的庄家——一个旁人不敢再来轻易招惹、轻易怀疑的庄家。
至此,原本炸药桶一般随时会被引爆的海城,忽然风平浪静了下来。
而就在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中,医院里忽然有护士来给楚云声报信,告诉他,他父母来了。
第168章 穿到《民国梨园》 12 你要还是不……
这实在是一个令楚云声颇感意外的消息。
楚父楚母怎么知道他回了海城,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因着他身上的秘密,除了刚回海城时,在正月十五的郁府同一些外人见过面,其它时候他都是深居简出的,几乎没有见过什么陌生面孔。便是在医院里,也都是戴着口罩,裹得严实,青霉素的临床患者以外的一般的病患,他也基本不接触。
若说这样都能认出他,那实在是离谱。
至于他的名字,回来后便没人正式叫过,加上郁镜之的误导,连郁镜之身边的人十个里都有九个认为他本名就叫楚同孤,绝想不到楚云声这三个字上。
而且他同孤这个字,除了以前一些交好的中学同学,和几个同是留学生的同学外,也是鲜有人知。
这般情形,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楚云声心中思虑许多,实际却只是短短几秒。
来楼上送信的护士目露不解,道:“楚医生,那真是您的父母吗?您不下去看看?”
“他们模样如何?”楚云声不答反问道。
护士怔了怔,回忆道:“模样?就是寻常模样,一看便是富裕人家……那位老爷身上还带着一股药味,但看着并不像缠绵病榻的,那位太太倒是康健,就是神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害怕。”
话音一顿,那护士观察着楚云声的态度,面上露出几分狐疑:“楚医生,这该不会是您不认识的人吧,来假冒您父母的?”
楚云声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去忙吧。”
“哎,好。”护士知道不能多问,便笑着应了,推门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楚父楚母找到医院来,避而不见是最下策。
楚云声思索片刻,便将刘二叫了进来,让他下楼去将楚父楚母领上来,同时派人将这个消息送去给郁镜之。
刘二下去不到五分钟,便带着人回来了。
来人确实是楚父楚母。
两人与普通的中年父母没有太大差别,不到五十的年纪,身材都有些发福,鬓角略带花白,一身绸布衣裳,还带着晚清老式的风格。
进门时,两人面上还都有些莫名的紧张,但一抬眼见到楚云声,顿时便变了神色,又惊又喜。
楚母几步便到了近前,一把拉住楚云声的手臂,又高兴又气急地骂道:“你这小没良心的,回都回来了,竟不知道到家去,还要你爹娘来请你不成!”
短促地骂了句,又涌出些心疼之色:“怎么瘦了这么多,去北平吃不惯吧……”
“早就和你说了,世道不好,离了家在外头可是要吃苦的。就是你有些才干,办厂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若是真这么容易,我和你爹至于守着两间药铺这么些年吗?”
楚父不耐听楚母念叨,插言道:“行了,儿子都回来了,人平安便好。出去闯荡了一番,也是长了见识,成熟稳重了,总不是坏事。”
“我这不是心疼儿子嘛……回来国内,在家没待上几天,就跑去了北平,这一走就是将近一年,我怎么舍得!”楚母眼角带泪道。
楚父叹气:“说得好似我不心疼儿子似的……”
被这对父母一左一右围着,亲近地拉着手臂,拍着肩膀,楚云声头次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尴尬与不自在。
他虽成了原身,但却并不是他们的儿子。
而且本身他自己的记忆里,也没有父母的存在。他不知道子女与父母之间该是如何相处的,又或者说,亲情这样东西,到底该如何具现出来,他没有真正的经验。
当然,他完全可以从原身的记忆中学习和楚父楚母的相处模式,用表演的方式为他们演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儿子来,这对楚云声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面对两双殷殷切切的、属于父母的眼睛,他不太想去做这样的表演。
“爹,娘,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