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抬起袖子扯扯布料:“你看看我这穿的是什么?这料子满县划拉也就县太爷府里头才用得起吧,人家都是用来缝被子用的。我瞧着这一身,都觉得这辈子都穿不起,可也就比人家奴才穿的好些。一会儿我拖延些时间,你先去跟他们说一说这事!可别叫那个不知好歹的得罪了去。人家原本念着咱们村里头出了人家的一道香火,能记着咱们好。要是咱们拿着威胁人家,那是半点好处都没有了。”
李季这话说的诚恳,村长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李季说的都是好话。
村长脸上带着认真,重重点下头:“放心吧,我这就去找人,会把这些话说明白的。”
村长急急忙忙走出去了,李季唇角多了些得逞的笑,对着二狗子点点头。
这些人就在村长家门口待着,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村长带着三个男人过来。这三个人跟李季是平辈,是李家为数不多的平辈。
这村里李季只有一个长辈,就是本家的老太爷,七十多岁的寿星。
“呦,这到底是过上好日子了,都快认不出来了。”李水生笑呵呵的声音传过来,瞧着比之前见着开朗些。
李季都快忘记这会是了,只能说是县太爷府跟这里差距实在太大。这回打进村开始,李季都有类似“怀念”的情绪在里头,好像很久没回来似的。
“就别取笑我了,我还是想回来种地自在。咱这人都到期了,还得说说这嫣姐的事儿。长辈里头除了咱家老太爷,都去了,在做的都是嫣姐的堂哥哥,算是当舅舅的,这事儿怎么也要只会你们一声。”
不论是道哪儿,舅舅这个身份都是至关重要的。谁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按理说旁人家除了什么事,女方娘家是无权干预的,因为女的嫁进男方就是男方的人,生是男方的人,死是男方的鬼,葬入男方祖坟。
但做舅舅的,就是孩子的舅舅,孩子爹的舅子,哪怕是上门指手画脚的,也有情理在里头。
若是女方受了什么委屈,舅舅过去给讨说法。但凡有些脸面的夫家,都会好生招待,说两句软和话。甚至若是孩子爹忽然没了,留下来几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分配家产,都是舅舅过去给主持。
有时候,舅舅在夫家,比娘家爹娘还说得上话。
有人靠过来,低声问了句:“这李嫣似乎啥名分?总要知道她葬在哪里吧。”
什么名分,跟葬在那里是有关系的。妾室是半个奴婢,地位低贱些的,根本没有资格葬入祖坟,只有受宠的,或是留下子嗣的,才有资格在祖坟里犄角格拉的地方草草葬了。
能跟主人家葬在一处的只能是原配夫人,继室虽说是正妻,也只能葬在主人家身边。那些正室继室一起跟主人家合葬的少之又少,那必须是主人家生前遗愿,且对家里头做出过重大贡献的继室才有资格。
这葬在哪里的说头可大着呢,直接影响母族在夫家面前的说话力度。
李季当然明白他在乎什么。这一点也跟县太爷商量好了:“按理说,是没资格入祖坟的。不过二狗子到底是人家唯一的独苗苗,加上原配夫人去了。这嫣姐就是以继室入得祖坟。不过说到底,嫣姐跟人家也没什么感情,二狗子能生出来也是纯属偶然。若不是为了给二狗子一个正经八百的身份回家里头,他们恐怕根本不会认李嫣。”
打消了他们沾光的心思,李季还不忘给补一颗甜枣:“不过怎么说二狗子也是在咱这里长大的,人家还能不记得好?只有人家想起咱们来,咱们没事可没有上赶着去邀功的道理。这里人多等着呢,咱们也别耽搁了。先去把嫣姐请出来装好,这是要先送到本家去供奉两天的。”
李嫣当初是自己许的人家,若是按规矩来讲,是不作数的。必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好。不过现如今正经的长辈都死干净了,留下个老太爷还差了几层血脉。
这李嫣究竟是自己许的人家,还是家里头点头的,就看这平辈的哥哥们怎么说了。
李水生点头道:“那就别麻烦人家等着了。李嫣生前没少吃苦,相信她也等急了要去夫家享福去了。走吧。”
一行人一路上山,引来不少村里人的瞩目。村长媳妇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很自然的被人拉着问情况。
村里头没有秘密,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李家本家的人,听到本家出了个大户人家的姑奶奶,脸上都带着喜色。甭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只要生了人家的种,还是人家未来唯一的爷,那李嫣的亲戚们都能跟着水涨船高。
这喜事一来,就免不了相互道喜。这件事也就越传越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