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用得着麻烦林普,我给她to了就成。”翟欲晓不当回事儿地道。
王戎收腹穿衣,非常理智地提醒她:“没必要冒这个险,王大头疯起来跟狗似的,再咬咱俩一脸血。”
翟欲晓赞同王戎对她妹妹的评价,她斜靠在墙上,低头喝了口微烫的奶茶,想了想,说:“我下回去q大的时候吧,五一雾市回来以后的,林普忙得都没时间睡觉,具体得看他的时间。”
林普本科上的是g理工的英才实验班,毕业以后经由g理工的保送和q大的层层选拔,获得q大的直博资格,目前正在q大攻读博士学位。q大老校区在晋市的大学城,新校区坐落在大都新区,是国内唯一一所世界排行前二十的高等学府。
“直博”这个高逼格的词,直到前年林普这边收到q大的通知书,八千胡同的人都是没有概念的。但是在他初高中班主任年复一年孜孜不倦“你们直博的林普师兄以前上课时……”的宣传下,一高的师弟师妹们都知道这是位独一份儿的“大佬”。
“好看不?”王戎出来照镜子。
翟欲晓一言难尽地看着镜子里的“土豆”。王戎一米六三,一百二十斤,本来就微胖,这件连衣裙有的放矢地将她前丨胸、胯部和屁丨股的缺点放到最大了。
“……再去别家看看吧。”翟欲晓说。
八千胡同跟五年前的八千胡同没有任何不同,跟十年前的也没有任何不同,只不过是住在里面的人来来去去而已。前一段时间听说市政筹划着要刷墙,统一刷成红墙黑瓦,以迎接即将到来的xx国际峰会,但到目前为止各个地区都还没有任何动静。
翟欲晓拎着两袋“战利品”上楼,在二楼与摔门而出的花卷爸爸花长立差点撞上。翟欲晓紧急叫了声“大伯”,右胳膊避让一扬, “啪”地磕在墙上。
“晓晓??哎,对不住,大伯没看到你。”花长立抱歉地道,“胳膊有没有事儿?”
“没事儿,大伯,”翟欲晓笑得仿佛要开花,“七点了,我闻着你家饭都熟了,这气冲冲的上哪儿去呢?”
花长立眼见翟欲晓确实没事儿,十分敷衍地回了句“嗯,有点事儿”,保持着刚刚摔门而出的情绪咚咚咚下楼。
翟欲晓回身就给他摄了个背影照,然后一边掏家里的钥匙,一边将照片传给花卷,并配文:一个盛怒的父亲。翟欲晓进门,刚叫了柴彤一声“妈”,花卷给她传回一张姚思颖啃西瓜的背影照,配文:一个没心没肺的母亲。
“花卷回来了?什么时候?”翟欲晓拧开门抬头问正迎出来的柴彤。
花卷是在西北边疆城市上的大学——一所公安类的警察学校。他目前在市公安局负责刑侦方面的工作,不过是晋市的市公安局,并非大都。花卷自打入职就筹划着要调回大都,但至今都没有能调回来的迹象。
柴彤充耳不闻,面色复杂地翻检着翟欲晓的购物袋,不得不说,翟欲晓挑衣服的眼光真是不行,总是市面上最简单的款式,根本谈不上剪裁什么的,而且不鲜亮,永远是黑白灰,跟她衣柜里去年的旧衣服、前年的旧衣服乃至于大学时期的旧衣服到底有什么区别?
“妈?”翟欲晓没得到回答以为柴彤没有听到。
“嗯,回来了,你饭后再去找他,刚我听着楼下两口子动静挺大的,你让人缓缓。”柴彤这样说着,丢下购物袋,眼不见为净, “……苦孩子一回来就得给他们断官司。行了,听到你爸上楼的声音了,洗手准备吃饭吧。”
柴彤这样说着,打开了门锁,转头进厨房了。
翟欲晓忍不住侧耳细听,但楼梯间里只有微风吹动塑料纸的声音,哪有上楼的声音?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听力居然会不如柴彤吗?但一分钟后,翟轻舟果然推门进来了,带着路上给柴彤捎的酱香鸭脖。
柴彤上午去了趟西城柴家,所以饭桌上的话题就绕不开柴家。
两位老人的身体依旧十分硬朗,但所谓“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两人常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闹矛盾。最近是因为一坛子酱黄瓜。毛惠君说味儿不对似乎坏了要扔,柴海洋坚持本来就是这个味儿,恨不得将坛子抱到床底下看着。
柴续虽然没能得到翟轻舟的“内部”消息在房地产上赚到钱,但他的五金生意做得是真的不错,眼下正筹划着招兵买马扩大店面。梁燕清也因此再度支棱起来了,各种给柴彤晒金饰。
柴麟麟的成绩稳步徘徊在班级的中游水平,他最新的志向是打电竞,专业级别的,签约费能抵十个五金店,动不动就封“神”的那种。不过他的志向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正眼相待。
……
以及柴簌簌二十八了,上个月挤掉一位海归,当上她所在部门的老大,但至今仍然没有要结婚的意思。
“你舅妈也不知道听谁说的最佳生育期是24-29岁,非说簌簌再耽搁下去就过季了,在家只要不痛快就跟你舅闹。”柴彤夹出菜叶子里的花椒撇进桌下的垃圾桶里,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不过你舅也是活该。当初斜着眼一句‘没车没房软饭硬吃’,直接把人家小情侣给搅和黄了。簌簌原来一直是有些怕他的,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现在怕不怕的就不知道了,因为簌簌根本就不往他跟前去。”
柴续的原话是十分不屑一顾的“嘁,没房没车,所谓的‘真爱’就是软饭硬吃”。他这句话落下,柴簌簌的男朋友当场就起身走人了。柴簌簌给了柴续她自打出娘胎以来最锋利的一瞥,跟着掀了茶碗就追出去了。两人当街争吵些什么不得而知,总之之后柴簌簌再也没提起过这个人。
翟轻舟迫不及待沿着碗缘溜了一口粥,烫得呲牙咧嘴的,他说:“簌簌跟我说过,柴续不满意她男朋友没房没车,但簌簌执意跟人家好,他眼见阻止不了簌簌,就假装深思熟虑后同意了,结果人家应邀上门吃饭,他冷不丁来一记釜底抽薪。啧,绝了。”
翟欲晓撕咬着大白馒头露出窒息的表情。
一家三口饭罢刚刚打开电视,花卷妈妈姚思颖上来跟柴彤诉苦了。
花卷爸爸平调回来工作以后,家里的气氛只在一开始分外和谐,也不过半年,就开始出现鸡飞狗跳的迹象了,一直延续到现在。
花卷爸爸嫌弃花卷妈妈一天天的看电视、打麻将,没有一丁点正事儿,屋里乱得跟狗窝似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花卷妈妈嫌弃花卷爸爸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跟他说去阳台上收裤子,他就只收裤子其他衣服不管,就这样居然还好意思整天唧唧歪歪。
“你听他放屁吧,在他眼里,大概只有售楼部的样板间才能不叫狗窝。你们不跟他住不知道,他懒得烟灰缸满了都不知道倒,冬天的厚袜子能一水直接穿到露出脚指头,他是跟谁借的勇气哪来的脸皮嫌弃别人的?!”
“家庭主妇的工作就不是工作了吗?他当年哄着我辞职在家带花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个王八犊子就会两片嘴皮子一碰,叨叨着你不能不思进取、不能跟社会脱节,你他妈饭后倒是刷个碗、拖个地、晾个衣服、收拾下各个房间的垃圾,给我腾出点时间去了解一下社会啊。”
“爷儿俩在家一天各能叫我百八十遍,这个找不到刮胡刀,那个裤链打滑了。呸,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玩意儿真好意思跳出来给别人上课!”
——姚思颖的婆婆因为一些旧事,跟大儿子一家不怎么往来,所以根本不可能来帮姚思颖带孩子。姚思颖自己的妈妈帮她带大了花都,在花都十岁那年因病去世了,花卷出生的时候,姚思颖别无选择只能辞职自己带孩子。
翟欲晓切了两个橙子给姚思颖端上,再弱弱地劝一句“花卷是无辜的”,给她机关枪的十字准星拨正了方向,便哒哒哒跑楼下找花卷去了。
花卷洗过澡正在聚精会神地摆弄着自己的手办。花卷有一个精致的手办收藏柜,大约一人高,前两年柜子里还有三分之一的空格,此时空格已经全部填满了,一往望去,全是栩栩如生的二次元人神鬼妖,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泡面攒下的。
“你猜我前两天见谁了?”翟欲晓倚着门剥着香蕉卖关子。
花卷用干软的眼镜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新购置的“海贼王”套系,仿佛一个慈祥的父亲,他闻言眼皮微抬,嗤她:“你的哪位野生老公?”
翟欲晓露出不跟他一般见识的大度微笑,道:“花嫂。”
花卷没听清:“谁?”
翟欲晓提醒他:“因为校门口一场勠战就把你踹了的那个小心眼儿。”
“……”,花卷十分无语:“亏得你还记得她长啥样。”
“啧,回回见我都夹枪带棒的,我得多心大转脸儿就能忘掉她?”
“……”那倒也是。
翟欲晓继续说:“美国总公司有个项目的智能电调打算用她家厂的,产品前期测试没什么问题,要再看看她家的车间和质检标准。我跟着工程师一道过去了。她看到我的表情你是不知道有多精彩。你说她热情吧,看见我仍然糟心,她不热情吧,一旦合作上,能是她家top3的客户。我一边假模假式地跟她握手,一边高兴得恨不得就地打滚儿。”
花卷郑重其事地一一摆放好路飞和草帽团的船员们,不在意地劝道:“你就不能既往不咎,或者假装既往不咎?这样人品高下立现,不更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