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与游牧部落献上的贺礼与往年大同小异,无非是一些名贵珍宝,又编了些寓意两国安好的故事在里边儿。
晋国却有所不同,从一开始,赵恒弥便高调地称,他准备了一件稀世珍宝,价值连城,世间仅此唯一,可待旁人再往下细问时,他又神神秘秘地不肯多说了。
姜宁灵也听了一耳朵,在赵恒弥说“世间仅此唯一”“陛下定会欢喜”云云时,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若不出所料,赵恒弥口中的稀世珍宝,应当并非是件“宝物”,而是——一个人。
待赵恒弥献礼时,他环视一周,见殿内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顿觉自个儿仿佛是这天下的中心,便故弄玄虚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掌拍了拍。
一时间,众人纷纷又往门口看去。
殿外缓步走来一名女子。
一身火红的衣裙衬得肌肤如雪,眉间一点朱砂更添妩媚,轻纱遮盖住面颊,不仅无损于美貌,反倒叫人更想一探究竟。
赵恒弥见众人或惊奇或讶异,顿觉自个儿这先声夺人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不禁沾沾自喜,而后对立在殿中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女子会意,向穆淮行礼道:“望陛下允锦嫣为您献舞。”
姜宁灵侧身向穆淮看去,只见他眸中虽无甚波澜,目光却一直落在锦嫣身上,未移开分毫,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瞧他。
锦嫣翩翩起舞,舞姿与燕国寻常的动作不大一样,想来是晋国独有的风情。
那衣裳显然也是被精心打理过的,不仅能很好地勾勒出锦嫣柔软的舞姿,衣袂翻飞间,一双手臂若隐若现,红衣雪肤,引人无限遐想。
这支舞一看便是下了一番狠功夫,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只不过令姜宁灵想不明白的是,锦嫣怎的会在大殿之上当着各国使臣的面献舞。
这样能让穆淮眼前一亮是没错,可此举倒也同乐坊里的那些舞姬无异了。
大殿之中,有姜宁灵这样疑虑的,不止一人。
但赵恒弥却丝毫不觉不妥,楚妃护他护得紧,他年幼时装病装痛便能不去读书,享乐十天半月,渐渐的,教习他的夫子便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任由他偷懒,赵恒弥又资质平平,以至于诗书礼易都只学了个浅显的皮毛,能糊弄过楚妃便可。且楚妃又惯宠着他,教了他不少明争暗斗的妇人手段,赵恒弥又是个男子,只顾着考虑锦嫣勾不勾得住穆淮,一时间倒把面子不面子的早抛去脑后了。
一曲舞毕,赵恒弥很是满意地勾唇笑问穆淮:“锦嫣公主这支舞,不知陛下可满意?”
穆淮见他神色掩不住的得意,似笑非笑到:“不知晋国献的礼,究竟是舞,还是人?”
穆淮这话语气平和,可听在耳中,莫名有些怪异。
赵恒弥皱了皱眉,没料想穆淮会这么直白地挑明问他。
他原想着,让锦嫣进来跳一支舞,穆淮自然会顺水推舟笑纳美人,不必让他挑明晋国的贺礼便是一位公主。
可穆淮偏生这般问了。
虽说赵恒弥本就打算将锦嫣当做礼物,可在大殿之上这般说出来,莫名又觉得有些谄媚。
赵恒弥皱着眉,心中对穆淮又添一笔记恨:“早便听闻陛下与锦嫣公主两情相悦,如今公主的父皇不在跟前,孤这个做皇弟的便替皇姐做主,还望陛下莫辜负佳人期盼。”
他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的,却将穆淮架到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地方,若穆淮说不,便是明摆着不领晋国之情了。
不过穆淮并未再多问,叫赵恒弥松了一口气,听得锦嫣一跃成为贵妃,更是喜不自胜。
虽说赵恒弥的举动小家子气了些,但这一结果实属大家意料之中。
待宫宴结束后,姜宁灵随穆淮一道回勤政殿。
一路无话。
眼见着步撵就要到勤政殿门前,穆淮侧过身来,看向姜宁灵道:“朕见你兴致不高,怎的了?”
姜宁灵摇摇头,寻了个借口道:“臣妾这几日有些疲累,还望陛下莫怪。”
千秋节这几日,宫中忙上忙下,姜宁灵也不例外,穆淮不疑有他,便没再问,过了一会儿,想着她也许又会因得锦嫣一事而有些脾气,便又道:“朕从前便说过,锦嫣左不过一个皇贵妃,再怎样也越不过你。”
姜宁灵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却还是应了一声:“臣妾知晓。”
待入了内殿,姜宁灵正要唤若竹来为她卸下妆面,却被穆淮拉住手腕,轻轻巧巧一使力,便被带到他面前,与他之间不过毫厘。
“今儿可是朕的生辰,朕等了一日,怎的还没等到月儿的礼物?”
穆淮故意委屈几分,听起来颇有些像一个讨糖吃的孩子。
姜宁灵心中一顿,犹豫了片刻,而后抬手抚上他胸膛。
她一直在等他问。
“臣妾为陛下准备了许多礼物,可挑选许久,也不知该将哪一件送予陛下,思来想去,只有一件最合适,可臣妾若想送陛下这件礼物,需得陛下应允才行。”
怀中美人眼眸清澈明亮,盛着些许期待,又带了许多忐忑,仿佛是害怕他会拒绝。
穆淮自然不忍心说不,却也并未直接应允:“月儿要送朕什么,先说来听听。”
姜宁灵咬了咬下唇,很是苦恼的模样:“陛下是天下至尊,什么稀奇珍宝都有了,臣妾若送些珍宝,在陛下看来,也不过平平无奇。臣妾思来想去,只愿陛下身体安康,福泽延绵,便想着,若是能去安国寺中为陛下祈福,也算圆了臣妾一个念想,陛下可愿意让臣妾去?”
见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穆淮只觉呼吸都慢了几分:“你说想送朕的生辰礼,便是去安国寺为朕祈福?”
姜宁灵点点头,而后仰起脸来看着他。
美人粉面桃腮,一双眼中似有情意流转,又带了些怯怯的期待,穆淮心中不自觉柔软下来,低头在姜宁灵饱满的朱唇上落下一吻:“朕哪有不允的道理。”
说罢,打横抱起姜宁灵,一面往里间走去,一面问道:“可想好了何时去?”
姜宁灵勾着他脖颈,思索一番道:“陛下新纳宫妃入宫,自是要忙上一阵,臣妾等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后,再去也不迟,陛下说可好?”
穆淮微微蹙眉:“莫说旁人,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