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才人倒未想到,她这番推波助澜,倒正顺了姜宁灵的意。
姜宁灵回了寝殿,第一件事便是将头上那只分量不轻的步摇解了下来,而后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倚在美人榻上小憩。
若竹端了一盏温热的茶过来,姜宁灵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有些发哑嗓子舒服了许多,而后将空了的杯盏递回给若竹,笑道:“我方才演得可好?”
美人儿眼眸灿若星辰,笑起来时仿佛有光华流转,唇边酒窝浅浅,带出少女独有的明媚来,哪儿还见方才半分强打精神的模样?
若竹也被这笑感染,不自觉也带上了笑意,接过茶盏来,顺着姜宁灵的话夸道:“娘娘演得好极了,若不是奴婢昨夜里就在殿门口守着,只怕也要以为娘娘是枯等了一整夜呢。”
若竹顿了顿话头,又道:“奴婢愚钝,娘娘既然想敲打她们,为何不直接搬出陛下?”
姜宁灵懒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上,只觉浑身上下被碾过一般的酸疼感稍稍缓解了些许,听得若竹疑问,反问她道:“我一起身,你便同我说陛下今早是特地先回了勤政殿,再去早朝,可对?”
见若竹点头,姜宁灵继续道:“陛下此举,显然是想营造出他在勤政殿待了一夜的假象,我若是贸然说出陛下昨儿夜里来了永安宫,那几人信不信且不说,若是陛下知晓了,可会恼我自作主张?”
来没来过永安宫,全是穆淮一句话的事儿。
若竹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恍然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不过姜宁灵想的远不止此:“既然要立威,不如便借陛下之威。”
陆婕妤之所以敢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无外乎是认定姜家用了许多手段,也认定穆淮因此对她不喜,这才不客气得很。
罚俸三月不痛不痒,但禁足一月可谓是狠狠拂了陆婕妤的脸面,陆婕妤定是要闹一闹的,一旦闹到穆淮面前,她便能让陆婕妤瞧瞧,皇后便是皇后,后妃僭越不得。
若竹明白了姜宁灵的意思,却有些不安:“娘娘,若是陛下不肯给您这个脸面,该如何是好?”
姜宁灵轻声一笑,笃定道:“他会的。”
陆婕妤是个拎不清的,还没弄明白这什么陆婕妤也好张婕妤也好李婕妤也好,往穆淮面前一站,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没有什么特殊的,更说不上什么偏袒。
加之后宫本就该是由她来管,陆婕妤的面子还没大到能让穆淮特意插手。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穆淮便更不会为此落了皇后的面子。
若竹却没想这么多,只点了点头道:“奴婢瞧着,陛下对您也是极体贴的,否则昨儿夜里也不会留宿咱们永安宫了。”
姜宁灵闻言只淡淡一笑,并未提醒若竹昨日是帝后大婚,穆淮合该是要陪在她身边的。
这般想着,姜宁灵心中忽地被刺了一下。
好在昨日一整日下来,都没有人提起那个名字。
锦嫣。
据说她与锦嫣生得极像。
穆淮愿意许她后位,除了看中她身后姜家的影响力外,更重要的,是她与他心中求而不得的人生得极像。
她生得像她心上人的心上人。
多么拗口,多么可笑。
姜宁灵摇了摇头,又觉此时揪着锦嫣这人不放,全然是给自己添堵。
晋国已成了大燕的附属国,锦嫣如今在晋国待得好好儿的,还有什么可想的。
虽这么劝慰自己,可姜宁灵的心绪缺仍是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来了位太医。
想来是得了穆淮吩咐而来。
姜宁灵不情不愿地起身,还未整理妥当,就见若竹从外边回了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面色有些难看。
“娘娘,太医送来这个便走了。”
姜宁灵看着若竹从食盒中取出一碗颜色深重的汤汁,闷着苦的药味淡淡漫了开,叫她不自觉皱了眉。
“娘娘,是……避子汤。”
勤政殿。
今日呈上来的奏折已批得差不多,全都码在桌案一旁,穆淮面前铺着一张空白的纸,用镇纸镇着,似是要写些什么。可过了好半晌,穆淮仍一动未动,目光沉沉,似是有些出神了。
殿外传来不高不低地谈话声,有女子的声音夹在其中,尖得有些刺耳。
穆淮听得这声音只觉心中烦躁,沉声唤道:“九山。”
九山忙从殿外进了来:“陛下有何吩咐?”
“外头是何人,怎的这般吵吵闹闹?”
九山答道:“回陛下的话,外头是陆婕妤,今早上陆婕妤被皇后娘娘禁了足,这会儿吵着要见您呢。”
说着,抬起头来悄悄看了一眼穆淮的神色,正犹豫着是否要问一句“陛下可要见一见陆婕妤”时,就见穆淮眉头皱了起来。
“既然禁了足,怎还乱跑?”
第5章 避子汤
穆淮言语间对皇后未有半句微词。
九山心中有了数,忙出去赶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