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回房了。
曹粉仙堵得胸口难受,亲亲老天爷诶她都攀上些什么妯娌啊!精的精得要死,笨的笨得要死!
且说婆媳俩来到队长家门前,门开着,队长老娘眼神好,“哎哟渊明他娘来了,还有渊明媳妇儿,赶紧进屋坐来。”
季老太笑眯眯的,一面拉家常,一面把沉甸甸的篮子递过去,“渊明惦记他媳妇儿,给寄回几块肥皂,还交代我一定要给你们送两块,说这队上就你们最关心咱们家。”
这话说得,多漂亮呐!
果然,队长一家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年头肥皂可是稀罕物,没票买不到,就算有票也是销量供应,干部家都不一定够用呢!
老太太揭开上头菜叶子,发现篮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四块上海肥皂,那颜色金黄金黄的,还有股子香味儿!下头却是两罐铁罐子装的老奶粉,比肥皂更金贵。
“哎哟,这可怎么好,这样的好东西给珍珍补身子才对,我们不能要。”嘴上说不要,可心里都羡慕坏了。也就是老季家有个当兵人啊,这整个白水沟生产队,喝过奶粉的也就他们家,更何况还舍得拿出来送人。
季老太重重地推回去,“嫂子你就收下吧,这也是渊明一片心意。我今儿来,还有个事想麻烦大侄子哩……”
两家人心领神会,赶紧把她们让进堂屋,门一关,孩子和年轻媳妇们都被隔在门外,有人守着。
“大侄子啊,我听说下学期咱们小学要招老师?”
季老太的目的说简单也难,村小学的生源来自附近两个生产队,共有五个年级四百多名学生,却只有一名公派教师一名代课教师,代课的还只是一个初中生,她想把林珍珍安排进来当代课老师。
她敢这么想,也敢这么提,倒不是她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她以前对队长一家有恩。五八年闹饥荒的时候,队长家因为孩子多,连家里养了七八年的老狗都给吃了,实在没吃的,准备把刚六岁的队长送人养活换口粮的时候,季老太愣是从牙缝里抠出两斤六六粉,让他们一家子顺利熬过那一晚,第二天,救济粮就发下来了。
六岁的小队长已经记事了,他平时经常挂嘴边的一句话“要不是我季家婶子,现在我都没命了”,平时记工分分粮票猪肉都曾特意给季家多分一点,但季老太都是拒绝的。
她硬气,不想挟恩图报,更不能坏了生产队风气。
这一次,队长念着当年的一饭之恩,肯定会想办法安排,他年轻有为,又会来事儿,在公社领导面前也说得上话,可这恩情……也就止于此了。
林珍珍不以为然,听林丰收说过,多少高中生为了不下乡劳动,挤破脑袋的抢代课教师呢。她跟奶奶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从来没走过人情,不信人情真的能成事儿。
第8章 008 乐极生悲
不过,好消息是,公婆当众答应以后代课的工资她不用上交一分(本来也不多),只需要把教书工分记在老季家就行,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林珍珍却是高兴坏了!
有了工资,她就能攒钱,对于把蕙兰接出杨家她又多了一份底气,可谓双喜临门。
偏偏坏就坏在她心情太好,也不知道是白天喝多了凉凉的山泉水还是怎么着,夜里睡到一半忽然肚子疼。整个小.腹像被一把剪刀绞来绞去,刺疼伴随着胀疼,还有明显的下坠感,像什么要流出来一般。
整个白水沟沉浸在月色中,季老太正打着不大不小的鼾声,忽然被老头子推醒,“喂,老婆子你听听,是不大房里有声音?”
季老太本来迷迷糊糊,一听都吓醒了,大房可只有一个人啊。这孩子不爱跟人同床,她去陪了几天就回来了,可心却是落她屋里的。虽说过了头三月胎基本就坐稳了,可万一要有个好歹呢?
她咋向老大交代?!
季老太忙一个溜湫爬起来,衣服也顾不上披,“珍珍咋了?”
林珍珍疼得冷汗直冒,她隐隐感觉到,有一股热流正从身体涌出,就像……来大姨妈!
可她虽然没怀过孕也知道,女性在孕期是不会来大姨妈的,有出血那都是不正常的,难道……
顿时,脸更白了。
“我肚子疼,很疼。”
季老太一把撞开门,“肚子怎么个疼法儿?是绞疼还是胀疼?”倒不是她认识医学名词,只不过农村老太太生活经验丰富罢了。
疼这几分钟,头脑都不怎么清醒了,“我也分不清,就是很疼,还,还有东西流出来……”
后半句可把季老太吓死了,一个孕妇有这感觉,那能好得了?!于是,在她的大吼声中,一家老小都起了,村里的狗吠起来,左邻右舍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婶子,你家咋了?”
季老太哪有时间解释,她正忙着脱珍珍裤子,看见内.裤上黑黑的血迹时,顿时急得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倒是曹粉仙答应邻居:“我大嫂肚子疼,大娘你家有药没?”
“没哩,要不我去给你们喊大夫?”这年头谁家能有药啊,小病忍到自愈,大病吃药也没辙。
幸好季家老两口不是愚昧的,“都这时候了还喊啥赤脚大夫,咱直接上卫生所。老二,来背上你大嫂,丽芬给你大嫂把背篓垫上。”
妯娌俩赶紧把大房的被褥铺在背篓四周,给它垫得软软乎乎的,保证竹篾不会划伤人,又七手八脚将林珍珍抱进背篓里。季老二闷声不吭,背起就往山下跑,老三紧随其后打手电筒。
老太太虽然着急,可头脑还算冷静,“老头子看家,老二家和老三家的也别去了,明儿该上工还上工。”
公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俩妯娌倒是能帮忙,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去了也是添堵。
她自己点上一支牛粪糊的火把,往村口追去。
林珍珍就像做了场梦,她梦见自己躺在摇篮里,晃晃悠悠,还能看见一个又圆又白的月亮,这样的月亮,只有大横山区才有,那里山泉水哗啦啦的打在鹅卵石上,她喜欢把脚泡在里头,脚丫子搓来搓去可舒服了……
***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月亮没了,头顶是一片灰黑的天花板,手背上插着一根吊针,软管上连着吊瓶,正缓慢的一滴一滴的往下滴针水。
“珍珍醒了?”
她点点头,谁知身体一动,就有热流涌出,她顿时不敢动了,急忙问:“我,我这……孩子……”
季老太扯扯嘴角,似乎是有点哭笑不得。
“咋,真流产了吗?”林珍珍喃喃自语。
她身边从没哪个朋友同学怀过孕,她也没关注过这方面的知识,莫非是自己这段时间太开心,吃了啥不对劲?又或者是提了啥重物?可她明明记着老太太的叮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