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他带着某任去找张鹤玩,晚上大家喝了点酒,他迷乱情迷,和那人在发小的地毯上鬼混,一抬眼,就看到张鹤站在阳台上,静静等着他完事。
风灌进来,窗台的纱帘层层叠叠,卷着袅娜烟雾似的月光,朦朦胧胧,将对方的身影半明半暗地掩住。
他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唯有一个张鹤,永远在他的身旁。
——越是在意的东西,越不敢伸手,因为怕一碰就碎。
纪峣仿佛成了一个白痴:“我、我不知道……”
他总是这样,装出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有张鹤就依着张鹤,没张鹤就依着他的男人们,就是不肯自己拿出主意。
他哪里是不知道?他只是自私地把选择权给了他们,想要逃避责任罢了。
张鹤以前总骂他白莲绿茶,纪峣还生气,说自己不是那种人。他哪里不是?他只不过段数更高,糊弄了自己,糊弄了所有人。
包括这次也是,蒋秋桐太溺爱他了,于思远温霖甚至徐叶叶都太疼爱他了,他们联手给纪峣送了一份大礼。到头来,纪峣是被甩的那个,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他是最痛苦难过的那个。
那些受害者还反过来安慰他,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懦弱自私的人?
张鹤深吸一口气,强忍暴打他一顿的欲望。他微微弯腰,双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和纪峣平视。
纪峣几乎要颤栗了。
“纪峣,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
“你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比我自己都重要。”
“…………”
纪峣沉默许久后,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下:“我真是个垃圾。”
张鹤就看不惯纪峣这副样子。
他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一群大男人非要为了情情爱爱要死要活,他和徐叶叶有说什么么?
他没理纪峣写满了难以承受和抗拒的脸,自顾自说:“所以不要问我,问你自己。纪峣,我问你,你想跟我在一起么?”
纪峣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压抑道:“——但你又不喜欢我啊!”
“你只要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如果……如果我说‘想’……你就会和我在一起么?”
“先回答我的问题——对了,提前说句,如果你回答‘想’,那纪峣,你那群姨太太,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见他们一面。我做得到,纪峣,你是知道的。”
纪峣刚鼓起勇气想开口,瞬间又没了主意。
他不知所措,就那么看着张鹤。仿佛一个一路摸爬滚打走来的勇者,在终点望着他毫无办法的大魔王。
纪峣看起来太狼狈了,看来之前被刺激得不轻。
张鹤不动声色地打量发小的模样,心脏抽搐了一下。
也怪我。
他想。也怪我舍不得下狠手,哪怕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烂人,还是纵着他。
狠了狠心,张鹤继续道:“如果你回答‘不想’,那……那——”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哪怕是最清醒的那个,哪怕明白事理,临到了头,仍旧难以承受。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怎么都没办法,把那句话说出口。
痛。
太痛了。
他的气势泄了个一干二净,最后自暴自弃道:“……反正,你明白的吧。”
明白,纪峣当然明白。
二选一,他不能那么贪心,他只能得到一边。
可他拖延那么久,就是不想选啊!做了断已经够过份了,为什么非要逼他亲手做?
他一直都在等别人做选择,做了断,放手,不放手,3p,同居,分道扬镳又成朋友,他从来不曾真正迈出过一步。
他不想做主动拿起剪刀、剪断缘分的那个。
越是珍视的东西,越是在意的东西,越不敢开口,越不敢伸手,因为梦迟早会碎。
毕竟他就是这么一个烂人,他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哪怕现在再花团锦簇,以后也不过是断壁残垣。
如果他伸手了,他努力了,那等一切结束,他会多么痛苦?
所以无论温霖伸出的手多么执着,于思远的吻多么深情,蒋秋桐的拥抱多么用力,纪峣的回答永远都是“你满意了就好”。
张鹤慢慢松开了他的肩膀,很失望地看着他:“胆小鬼。”
“纪峣,你真是我平生仅见的,最懦弱的懦夫。”
“……”
纪峣闭上眼,不愿看到张鹤的眼神,更不愿肯看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