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父纪母的年纪大了,这又是个很磨人的活,被张鹤赶去休息,他把能推的都推了,住在这里盯人。
温霖下了班以后就赶了过来,给他搭把手。
“等等——”温霖忽然道,他的嗓子发紧,“这条路线不对。”
张鹤慢了半拍,用手机查了下监控里,于思远的车行驶的道路。把界面拉远,张鹤“草”了一声,困意不翼而飞。
他盯着手机,表情可怕得像是要吃人。
“他这是要去码头!?”
温霖闭目吸气,竭力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绪。在得知纪峣失踪后,他头一次真的慌了。
“他带纪峣出海了……”
可怕的不是纪峣出国他们找不到人,而是这个消息背后透露的意思。
——于思远不想被别人找到,他想把纪峣藏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把他关起来一辈子。
-
时间倒回刚刚事发的时候。
在发现纪峣失踪后,他们第一时间调取了小区录像,然后看到了根本没有多加掩饰的于思远。
同时,安装在大门口的摄像头也将纪峣的车驶离的过程录了下来。因为出入都要刷卡的原因,摄像机拍摄的人像相当清晰——这时,坐在驾驶位的人已经换成了于思远,而非是纪峣。
张鹤当即拨通于思远的电话,果然打不通。到外面一打听,对方这几天也没有在公司出现。
答案非常明显了,纪峣失踪,于思远是最大的嫌疑人。原先不过是猜测,录像一出,不过是更加证明这点罢了。
于思远敢大咧咧露脸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不想事情闹大,在确定动手的人是他之后,纪家一定心有顾虑,不会轻易报警。
“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温霖纵然忧心,但没失了理智,他不疾不徐地对张鹤说,“说明于思远疯得很克制,还想着以后能抹平这件事,他肯定没打算真的伤害峣峣,大概也就是关他一阵子过个瘾的程度。”
这种要被纪峣逼疯、又不能真的疯了的感觉,张鹤是不会懂的。只有温霖明白于思远的心情,所以以己度人,他大概能摸清对方的心理。
纪峣不会有事。
“道理我都懂,但是——”
张鹤说不下去了。
他已经彻底被弄毛了,他像只被叼走了崽的大老虎,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
虽然在文学和影视创作中,禁断囚爱之类的题材屡见不鲜,但在松弛平和的真实生活中,这是称得上耸人听闻的消息。
非法监禁已经够可怕了,如果施暴人是一个求而不得、执念深重的男人,那后果就更难以预料了。
他会将纪峣怎样呢?纪峣会被监禁和被施暴已经是无需赘言的东西了,其他的呢?于思远会折磨他么?会凌辱他么?会摧残他的心智么?会——杀死他么?
理智告诉他于思远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可他妈的正常人也做不出把人放倒关起来这种事!
五十步和一百步,在张鹤心里根本没有区别,他实在难以揣摩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会怎么做。
纪父纪母联系了于家人,对方起初还将信将疑,在得到录像后也哑然了。
两家的关系其实有点尴尬的,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原因,长辈们通常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放在四年前,大概不会有一个人想到,当时差点做亲家的两家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无论是多大年纪,老子要给小子擦屁股这点,还真是没变过。”
于父出门前,这么感概道。
双方家人具体谈了些什么无人得知,最后的结果是纪家暂且将事情压下不表,两家齐心协力将人带回来。
纪家给于家的期限是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内要是找不到人,他们就鱼死网破得了。
跟光脚的纪家不同,于家背靠政界,行事很是顾忌,比谁都怕自家儿子搞个大新闻。
又要找人,又不想闹大,可排查行车记录、搜索于思远名下能够藏人的房产、调取身份信息在全省甚至全国范围内找人这些事,不动用国家力量是不可能的。
哪怕再怎么小心,给熟人递话的时候,这消息还是传到了蒋春水耳朵里。
这时候,已经是纪峣失踪的第十天了。
她考虑没两秒,果断把这事断在了她这里,没让人往老爷子那讲,之后反手就给蒋秋桐打了电话。
-
蒋秋桐正在做陶器。
当时于思远过来,将他接到a市后,略略谈了谈纪峣的事情,兄弟两个就分开了。
他独自回到自己在这里的住处,难得有些迷茫。
他的前途基本算是毁了,搞学问的人最重名声,他当时闹出这么一出后,除了经营一下自己开的疗养会所,也没什么可做的。
那里本来也有职业经理人在打理,他原来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兴趣来了去坐个班,根本目的还是收集更多资料,继续搞研究。
蒋秋桐做事讲究念头通达,当时随性所致,哪怕代价惨重,也并不后悔。只是到底没了本来打算奋斗一生的目标,有些落寞。
总而言之,三十过半的蒋秋桐,就像每一个中年被老板炒鱿鱼的可怜社畜一样,处于不知所措的迷茫期。
——虽然面上端出来的范儿仍旧足足的。
蒋春水这通电话,骤然把他从岁月静好安然养老的错觉中拖了出来,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就……怎么说呢,只要和纪峣在一起,不管多匪夷所思的事,好像都变得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