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纪峣和季峣重名,他当时只是怕甩人之后被堵被查,顺口一编,每天于思远“峣峣”“峣峣”地叫着,叫了两年,他根本就忘了这事了!
他们平时开房,要么他就是以访客身份去,要么就是于思远以访客身份来,一起开房的情况少的可怜,一旦有,那就必定干柴烈火,身份证甩给前台就等着上床了,哪里会想到看身份证!
现在……他要怎么解释?
纪峣头疼至极。以他的心眼,糊弄于思远的理由他能瞬间想到好几个,然而……然而他现在,想要试着不撒谎、不隐瞒、不欺骗,他想对于思远坦诚。
那么问题来了,说实话的话,于思远会生多久的气?
他倒是没觉得于思远会气到分手——他就是这么坚定地相信,因为于思远昨天还说他爱他。
然后还有,他要怎么跟他这一大家子解释?名字还好说,说是笔误就行,但是专业——他可不是美术系的,一毕业不就全露馅了么!
头疼。
他终于开始有点后悔,不该随便骗人。一个谎言要拿十个来填,这种感觉,太累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几人在客厅落座,开始寒暄。纪峣提心吊胆,生怕被问到和学校专业相关的问题,好在大概于父于母对艺术专业大概也不是很感兴趣,问的大多都是些日常细节。
纪峣面上端着笑,心里却小心翼翼,拼命回想他与于思远相处的时光,生怕露馅。
因为他真的对于思远撒过很多谎,而大多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一场寒暄下来,纪峣几乎心力交瘁。好在厨房里还在等着处理的食材拯救了他,保姆说汤要开始炖了,两位长辈无暇他顾,让于思远带着纪峣去参观一下他的房间,还可以看看相册。
纪峣长长舒了口气,心想谢天谢地。于思远笑眯眯地领着他上楼,他的活动范围也是三楼,不过他不像纪峣一样,书房画室游戏厅分开,而是整个三楼全部打通,只留下承重柱,因此视野极好。
他给纪峣倒了杯果汁,表情有点小得意:“我的房间怎么样?”
纪峣点点头:“设计得挺不错。”
于思远勾了勾嘴角,样子有点闷骚,他故作轻描淡写地说:“是大学时我自己设计的。”
纪峣看他翘尾巴看得直乐,连心里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他握着杯子,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嗓子,决定老实交代自己编了假身份这事。
——但凡双商在线的人都知道,如果想要维持一段稳定而长久的关系,那么地雷就越早解决越好。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于思远就拿了一沓相册过来,兴致勃勃地要跟他一起看。
“……”纪峣实在不忍心拂他的意,只好默默把话又咽了回去,打算等看完相册再说。
然而他不知道,就是这一犹豫,他错过了向于思远解释的,最后一次机会。
于思远给他翻着相册,这种跟爱人在一起,向对方讲述过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他抱着纪峣,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淡下过。
他忽然翻到一张照片,那上面是一个美女,和青年时期的于思远肩并肩站着,背景是熙熙攘攘的西方人。
纪峣越看这小姐姐越觉得眼熟,忍不住问道:“她是谁?”
于思远瞟了照片一眼:“哦,那是我表姐,你确实见过她——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他一拍脑门,然后噼里啪啦把元旦假期那会儿,他家人乔装打扮跑来看自己男朋友的事全说了。
“……喏,她就是那个带着孩子,穿着红衣服的女人,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特么的印象简直太深刻了。
万万没想到,有毒的不是h市,而是这一家子戏精。
饶是纪峣一贯粗神经,此刻也有点无语,他揉了揉额头,哭笑不得道:“我该庆幸那天表现得还不错,对么?”
于思远笑嘻嘻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话题被短暂地岔开,然后又重新绕了回来,于思远点了点他表姐的脸:“我表姐叫蒋春水,她还有个亲弟弟,也是我表哥,就是十六岁尿床的那个——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把我从小带到大的,这张照片,也是我大二那年,我姐跑去美国看我……”
他话还没说完,纪峣忽然打断了他。
“思远。”
“嗯?”于思远笑吟吟地抬头。
纪峣耳边一片轰鸣,一个可怕的设想自他心底升起,他用尽了力气,才让自己没有露出失态的表情。
蒋春水。
蒋秋桐。
于思远曾说,他有一个表哥一个表姐,他们把他从小带到大,对他好极了。
蒋秋桐曾说,他有一个亲姐一个表弟,亲姐是个戏精表弟成天作死,他很头疼。
于思远是h市人。多巧,蒋秋桐也是。
纪峣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轻声问:“……思远,你的表哥……叫做蒋秋桐……对么?”
于思远诧异看向纪峣:“你怎么知道?”
说完,他低头翻了翻相册,只往后翻了一页,映入眼帘的,就是兄弟姊三人的合影。他指了指站在蒋春水左边的青年:“喏,就是他,我表哥。”
那照片上,正是蒋秋桐那张斯文英俊的脸。
“!!!!!!”
纪峣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