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还算是清闲的吏部,此刻已经忙疯了,而作为吏部老大的陈循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陈尚书。”
就在陈循忙的飞起的时候,夏瑄来到了吏部。
“夏尚书?”
按理来说夏瑄是要小陈循一辈儿的,毕竟陈循是和夏瑄的父亲夏原吉同辈的人,但陈循在夏瑄面前却从来都没有任何架子。
一来是因为夏瑄的确是很有实力,不说完全继承了他父亲夏原吉的本事,但也差不太多,甚至在有些地方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的父亲更优秀。
二来则是因为在公事上,陈循向来都是公事公办,虽然不说完全没有,但极少会掺杂个人情绪。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怕是他也不可能被朱瞻壑重用至今。
“陈尚书,这几天在下一直在清户部的账本,直到刚才,我已经将截止去年为止的账目全都清理出来了,不过……”
夏瑄说着对后面的人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人端着一大堆的账本走了进来。
“有很大的问题!”
陈循看了看夏瑄,有点儿头疼。
他早就知道吴王一脉撤出顺天之后,被程朱理学士子所接手的朝廷会出问题,毕竟程朱理学和公羊学的士子虽然是同出儒家,但在思想上不说是天差地别,但也算得上是云泥之别了。
公羊学是很严苛的,再加上当时吴王一脉主政,算是延续了朱瞻壑的个人风格,对贪官污吏可以说是相当严格。
当然了,贪污这种事情不可能完全消失,但相比于永乐朝来说,吴王一脉主政下的大名要好上不少。
而随着公羊学士子在吴王一脉撤离顺天之后也被打压,公羊学的思想也随之被打压,朝政风气就又回到了以前。
所以,陈循早就知道这次重新接掌顺天,尤其是在账目清算这上面会查出很多的问题,但他没想到的是会来的这么快。
“有多严重?”陈循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向了夏瑄。
“嗯……”夏瑄沉吟,看了看手中的小本子,然后面色严肃的抬起头。
“说十之八九都有些轻了……”
……
陈循一个趔趄。
说实话,他知道事情很严重,大概也猜到了会有多严重,甚至正统皇帝主政下的朝廷官员全都存在贪腐问题他都不意外。
但是,准备是准备,当亲耳听到夏瑄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被惊到了。
“咱们的人还得多久才能到?”事情已经发生,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法子解决,光是震惊是没用的。
“最少还得一个多月吧。”夏瑄给出了一个期限。
陈循所说的“咱们的人”,其实指的是香州府的人,这次吴王一脉重掌顺天,那就不仅限于顺天了,他们会将整个大明,包括皇位也都掌握在手中。
但是官员的替换却并非是小事,虽然香州府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在培养人才这方面从未间断过,也做出了不少成绩,但这不是小事儿。
官员的替换是需要交接的,而香州府作为吴王一脉,甚至朱瞻壑也常住于香州府,统管的可不只是香州府这一个地方。
包括香州府在内,还有南州府、帖木儿帝国旧土和整个欧洲,这些地方的事情虽然会在当地简单处理,但最终还是会被送到香州府。
这也就代表着,香州府那边的六部其实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各种事情的复杂程度甚至远超顺天府。
而且,就算是香州府的人今天就能到,那也不是能立刻上手的。
就说户部吧,夏瑄可是随着朱瞻壑一起来的,这都已经快两个月了,户部的事情仍旧未能全部掌控,因为这里面实在是太麻烦了。
陈循所掌管的吏部也是一样,因为是掌管天下官员的部门,所以也并不简单,除此之外刑部可能会有很多冤假错案、工部可能会有很多贪墨朝廷款项。
可能也就继续沿用于谦的兵部和眼下事情较少的礼部会比较好处理一些。
“皇太后到!”
就在吏部里面已经忙得起飞的时候,太监那特有的声线响起,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臣等,恭迎皇太后……”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陈循还是带着人迎接孙若微的到来。
“陈尚书,本宫此次前来是要发一道旨意。”
孙若微走进吏部,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直接单刀直入地说道。
“敢问皇太后,是太后懿旨吗?”陈循低着头,但声音却是铿锵有力,不被不吭。
仅此一句话,整个吏部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旨意,这两个字可是能够延伸出来很多东西的。
比如,皇帝的圣旨是旨意,皇太后的懿旨也是旨意,但同是旨意,意义却天差地别。
如果朱祁镇还活着,并且就在京中,孙若微带着皇帝印玺过来说要发圣旨,那是皇太后辅佐幼主,说难听点儿的话就是垂帘听政。
那样的话估计无人不从,就算是陈循,顶多也是掂量掂量后低头。
毕竟,他只是臣,就算是想要阻止,那也得通过朱瞻壑,他本人是没有那个权力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
孙若微虽然是皇太后,但朱祁镇这个当朝的皇帝驾崩了,孙若微就没了理由,如果朱祁镇有后那也就罢了,但问题是朱祁镇没有。
按照大明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皇太后就算是皇帝的母亲,照样不行。
也就是说,陈循这句话表面上是在询问孙若微是不是要发太后懿旨,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孙若微,今时不同往日了,有些事情你曾经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但是现在不行了。
而且,估计孙若微也是受了挫之后才来到吏部的,因为按照流程的话,下旨要找的可不是吏部,而是礼部。
很明显,孙若微应该是先去的礼部,但在朱瞻壑这次进京之后,礼部就被曾经的礼部尚书胡濙给接手了。
胡濙是谁?那可是即将迈入古稀之年的老臣了,而且这次入京,朱瞻壑是尽可能的削掉了无关人等。
也就是说,除了将士和官员,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本就是吴王一脉的人,又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家里人还在香州府,若非要给皇太后这三个字留点儿面子的话,他也就不会给孙若微吃软钉子,将事情推诿到吏部来了。
直到这时,孙若微才发现,如今的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
没有了儿子,哪怕是在这顺天府,甚至是在皇宫中,都是寸步难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