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看完梅花看杏花,蝴蝶风筝忙飞舞,种完稻花又收豆,雁去霜来雪鹅毛,寒梅岁底庆团圆。
一年总相似,一年又不同。
一年过了又一年,两年多很快过去,莉央跟着妈妈搬到了东京,她还是无法适应这个大城市的生活,她怀念自己的家乡,也怀念中国的阿婆家。
她个子长高了些,头发也剪短了,学了当下女孩子的时尚,卷了梨花烫,染了一点亚麻色,跟其他日本年轻女子一样,画眼线——着眼影——擦口红,穿迷你裙和v领衫,斜挎着皮包,从新干线出来,又急匆匆踏上台阶,跟了人潮往学校方向奔。
“莉央!”有人从后面叫住她,她回头,是同班的庆太,他追求她一段日子了,总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屁股后面,人长得不赖,打扮得也干净,但是总冒傻气似的,跑过来,挠着头看她发愣。
“莉央……上次我看到你在填去中国留学的申请表,你打算去那里做交换生?……”他们一起并排学校门口走。
莉央顿了顿没说话,庆太又说:“唔,我也想去中国见识一下呢,听说长城很雄伟,还有紫禁城呢……”
莉央淡淡回答应了一声哦。
庆太又说:“如果你去,我们可以搭个伴……你中国话说得那么好,我要拜托你当我的老师!”
莉央说:“唔可我不去北京……”
庆太说:“哦哦,那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吧……”
莉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庆太,对不起……”
庆太怔了怔立刻傻笑:“哦,没事,我不去呀,和你开玩笑的,爸爸还要我毕了业去他的饭店里帮忙呢……对了,晴子说周末一起去野外露营,一起去吧?”
莉央摇摇头:“周末我要打工的……”
庆太皱眉:“莉央好像很辛苦的样子啊,一下子要打好几份工……”
莉央没说话。
庆太只能自顾自地说:“其实莉央如果愿意,可以毕了业来我爸爸的饭店学手艺,将来这个店也是要留给我的,我们可以一起经营……”
莉央打断她说:“庆太,这个……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不只是你,任何人都不行的,我……对不起。”她说完就一别身,趁着庆太发愣的时候进了教室。
下课的时候,几个女生组织周末去看歌会,问莉央去不去,莉央推脱要去打工,背了包往外走。
“她好像从来不参加什么活动……好像很缺钱的样子!”
“乡巴佬吧,有中国血统呢……”
“怪不得她说话腔调怪怪的,呵呵……”
“一个男朋友都不交往,也许出去做援交……”
她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半路折回来,听见了,也就不在意要拿的东西,直接走掉,省得那些女生尴尬。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生气,不在意,什么都不,每天,只是例行来上课下课而已,下了课去超市、餐馆打工……还真有人给她介绍去做援交,结果她就再也不跟那人说话了。
格格不入,过度沉默,没有朋友,莉央自得其乐,要么看书学中文,要么在天空里寻一架远去的飞机看着出神……
哥哥……
母亲切断了她跟他所有联系,把他给她买的手机没收,监视了小半年她的行踪,后来疲于工作实在忙碌,也看她老老实实的,便无暇再顾及她了。
她曾经也偷跑到电话亭去打国际长途,哥哥和阿婆家的号码早就烂熟于心,却没一次接通过。
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猜想里,他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他该怎样在那个国度单打独斗,又担心他被那些坏人继续纠缠,还有他该如何与阿婆相依为命,身上的伤又怎样……
甚至想,这么久了,他会不会交女朋友?
越想越折磨,她在每个夜辗转无法安睡,她总觉得,他们心连心,血与肉都羁绊,即使千山万水,重重阻隔,他也就像从来没有离开一样,就在跟前。
她给他写信,用难以生存的中文偷偷地写——
“哥哥,你好不好?你的伤还疼吗?
今天妈妈加班,我可以多想一会儿你,想同你讲话,可是却没办法找到你,你会不会把莉央忘了?
昨天晚上,我梦到了你,你跟一个漂亮的姐姐结婚了,而我却还在旁边哭,我醒来的时候还在哭,我好害怕……
哥哥,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