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姿今天穿着低调的白t加牛仔外套,头上鸭舌帽压低,刚下车时像个局外人一样,目光飘忽地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江念察觉到她心思不在这里,便引去院长所有注意力,暂时让妹妹一个人待着。
樊姿魂不守舍,看看路上铺设的石砖,再看看二层小楼上堆砌的砖瓦,脑海里出现很多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
她长叹一口气,将门口能看到的景象都仔细瞧了个遍,这才将目光落回到院长身上。
眼前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院长,只是模样衰老了不少。当初她容光焕发的脸上总是有着多变的表情——面对受欢迎的孩子一个样、面对领养人一个样、面对患有先天性残疾或是不招人喜欢的孩子又是一个样。
小时候她在樊姿的眼里似乎总是一副奸诈算计的形象——单吊起一侧的嘴角,笑得阴恻恻的,眼神里写满了对孩子价值的考量。可是她如今的表情与曾经的每一种都不同,现在的她看起来,仿佛仅仅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院长。
当年,有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识字多,读过别人捐来的书本,便说她是西方的上帝、东方的老天爷,能主宰别人的未来。
能被她看上的孩子就意味着有好人家收养——那时候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长大了,樊姿倒是有了点的别的看法。收养这种事是双方面的,从孩子的角度来看,院长为了多收钱才喜欢优秀的孩子,可从领养人的角度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宁愿多花些钱去收养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罢了。
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只有优胜劣汰的生存守则。
见院长热情邀请他们进去看看,樊姿将手插|进衣兜里,低头跟在了江念身后。
老院长终于注意到她,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老花镜,笑吟吟地问:“你是陪江小姐做慈善的朋友吗?第一次来?”
樊姿无名升起一股紧张的情绪,上辈子那么多年她都没敢回来看过一次,可想而知,她是有多么不想面对这个人。
可是她终归不是十多年前那个总是沉默绝望着的女孩了,紧了紧藏在衣兜里的拳头,她低声答道:“我是江小姐的妹妹。”
老院长和蔼的模样僵住,随即惊喜地道:“哎呀,是樊姿啊,你好多年都没回来过了,我都没认出是你。”
福利院消息不灵通,又不常接触外界,再加上江家鲜少和她汇报领养孩子的情况,老院长现在还不知道樊姿现在的身份。
“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呀,小时候你就好看,女大十八变,现在漂亮得跟女明星似的……哎你们快进来,快入秋了,这风吹起来还是蛮凉的。”
她笑得皱褶层层堆起,面容上有着老人独有的慈祥模样。
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意识到这一点,樊姿心里忽然没那么怕了。
小时候的阴影让她不敢面对自己在孤儿院生活过的记忆,每每触碰都一定会逃离,但现在真的回来了,她发现事情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