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是蒲桃想用洗衣机清洗床单被罩,掀盖就看到了室友盛放多时,忘记晾晒的衣服,全员皱成硬邦邦的抽象画卷轴。
蒲桃去找她,她依旧将自己技术性耳聋手段发挥至炉火纯青,躲在屋内装死,等蒲桃回到自己房间,她才去了盥洗室,打开洗衣机重新清洗那几坨近乎发霉的“法棍”。
蒲桃崩溃不已。
合租这事真得靠运气,难保不会遇上怎样的奇葩。
最倒霉的是双杀,室友有问题就算,还遇上个只想当甩手掌柜的房东,她的举报得不到任何反馈。
蒲桃心想,三个月一到,她一定要脱离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
蒲桃彻底失了胃口,拿着奶锅回到自己房间,瘫回床上——她的净土,她绣满小雏菊的梦乡。
闭了会眼,负面情绪得到纾解,蒲桃翻了个身,从牛仔裤后兜抽出手机,给闺蜜发微信。
她知道她肯定没睡,便随便选了个表情包开场。
闺蜜回:才回家?
蒲桃敲字:你说呢。
闺蜜叫辛甜,父母起这名旨在“先苦后甜”,但她总大言不惭自称“甜心”。
蒲桃道:我快被我室友气死了,我是不是要晋升了,她就是我晋升前要渡的劫。
辛甜说:或许吧,还有一个月,再坚持一下。加油!蒲小葵!
对她的玩梗不以为意,蒲桃问:你在干嘛,磨课?
辛甜:谁这么晚磨课,我在弄后期。
蒲桃:广播剧?
辛甜:对啊,我人都傻了。
辛甜主业是教育机构的语言老师,平时成堆的熊孩子就够她头大,最可怕的是,即便情绪消耗至此,她还能从几近干涸的海绵里挤出温和耐性为爱发电,这个爱就是她的广播剧事业。
蒲桃:不干不行吗?
辛甜:干完这票就不干了。
她这句话无异于“狼来了”,蒲桃耳闻百千万遍。
蒲桃:听吐了都。
辛甜回:能怎么办,广播剧就是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
提起兴趣爱好,她变得喋喋不休滔滔不绝:你要不要听听,我现在做的这部男主cv声音绝了,戏感怎么可以这么好,音色怎么可以那么深情,笑起来怎么可以那么苏,都可以去给影视剧配音。
她化身三流作家,大段滥用排比。
而蒲桃毫不领情:免了。
她没那性子,连小说都不爱看,每天对着那些红红蓝蓝的线条网格都快让她视觉疲劳英年早患青光眼,遑论再听经由小说改编的广播剧。
辛甜登时失望道:这是你的损失。
蒲桃从左侧卧改右侧卧: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认识帅哥,靠声音脑补一场爱情,啧,我不行。
辛甜:那你倒是去认识帅哥啊。
蒲桃被她怼愣:怎么认识?我们公司全员妖魔鬼怪。
辛甜笑:那你是什么?狐狸精,盘丝洞?
蒲桃回:姑且认为你在夸我。
她又问:你那有不错的吗?
辛甜:咿咿呀呀满地跑的要吗?有些还算白嫩俊秀,是潜力股,等上二十年就好。
蒲桃无言以对。
辛甜也不再回复。
至交好友就是这样,聊天可以随时开启,也能随时结束,无所顾忌。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蒲桃倒了杯水,准备往空肚里灌点液体掩耳盗铃。
她重新切回微信,想看看辛甜有没有再讲话,却发现她只字未言,仅发来一个音频文件,不算大,就小几兆。
文件名:晚安安.mp4。
十二分钟前传过来的。
蒲桃:什么东西?
等了一分钟,聊天框里无回应,她估计闺蜜已经秒睡。
蒲桃几不可见地弯了下唇,举高水杯到唇边,另一手戴上耳机,先左后右,做完这些,她才按开那个音频。
“怎么还不睡觉?明天我可不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