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公笑眯眯道:“陛下赐的,便是合规矩的。”
她还能说什么,只得行礼谢恩了。
皇帝俯身,单手将她扶起,灼华这才注意到,皇帝身上的这件常服似乎有些年头了,颜色有些洗白了,想来是穿惯了的,倒是用线不似宫里的规制,也不若尚衣局的精细,但与身材倒是十分贴合,或许是亲近之人早年里给他做的罢。
“朕以为有机会听你喊我一声父皇,哪晓得你不肯嫁李彧。”
灼华垂首,“陛下抬举,是华阳无福。”
皇帝看着嫁衣,神思悠远,低低一声,“是朕无福。”
窗棂开着,带着沉沉暖意的风肆意的闯入殿中,横冲直撞的拂面而来,终是没入嫚嫚帷帐之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冷的花香,扰乱了一殿的寂静。
灼华没听清,看过去,却只看到皇帝似神色微微恍惚,又似专注的望着嫁衣,仿佛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有喜有忧,比之“皇帝”,此刻更似一个“人”。
带着吉服回到府里。
老太太到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沈祯盯着嫁衣许久,最后却是长长一叹。
她想问,却不知从哪里开始问,最后只得作罢。
又是一场秋雨。
天晴后,渐渐开始凉爽起来。
灼华握着跟钓鱼竿儿坐在一块石头上钓鱼。
其实她不会钓,但每次看着老先生一坐就是一下午,没钓着鱼也很高兴的样子,似乎很有趣,便也来试试看。
然后她发现,钓鱼的时候发呆想事情倒是真的挺好的,安静。
最近这段时日表面看着风平浪静,水下的动作却半点没有停止过,继成杰倒台之后,御史台李怀的人被李锐做了清扫,关吉英也被查实贪污之罪,虽没有判刑,却也撸了太子太傅的衔,撤了官职,被迫“荣养”了。
时至今日,六部、三司之中,李怀手上便只有工部尚书赵禹,吏部侍郎张成敏,以及五寺之内几个算不上一把手的官员了。
各军中的势力原就不是李锐的对手,如今更被李锐的人盯的死死的,再也翻不出浪来。
皇子们挣势,各省官员站队属正常,李怀身为长子,当初有着一人之下的贵妃为生母,又是第一个封亲王的,自然支持者颇多。
这些年来,前有登州省这个钱袋子,后有浙江孝敬颇丰,哪怕被摘除了他还能蹦跶,便是因为还有矿产富饶的河北源源不断的给他补给银子。一旦河北一省官员被查处,他便是人、财皆空了。
是以,他当初要阻拦徐悦带坐实成杰罪名的证据回京,如今便也要阻止李彧去查实真相了。
而当李怀去星官书局下定子半路截杀李彧时,李锐老手段,去外头雇杀手去截杀,更甚者故意提前透露了杀手前往的消息给李彧知道。
以至于李彧回回都能有惊无险,对李怀自是恨得咬牙切齿,下手查的时候更是不客气了,而张成敏,在暗中与河北官员互通消息了数回后,“不小心”被杀手给重伤了,这会子正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了。
“郡主好兴致啊!”
背后传来一声男音,灼华看过去,少年人眉目清秀,肤白大眼,一看就是沈家人,只是比之烺云的淡然和焯华的清隽,这个少年人的神色中多了一份阴鸷,哪怕此刻笑的轻缓,却依旧叫人觉着不舒服。
灼华淡笑微微,“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