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瞧他又是担心又是思念的样子,便带着他来过灼华的院子一回,隔着枕屏说了一会儿的话。
惯例的开头一句:妹妹今日安否?
她看着堆了满箱的物件,忽觉得老太太说的很对,相看这种事每个三两年的真的不行。自打他来了北燕,自己不是受伤就是中毒,没完没了的在养身体,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若是今年见着了,明年就成婚,怕不是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了。洞房花烛夜可不得尴尬的很了。
虽说当时灼华对阵耶律梁云的场面他没见着,但听得徐悦和周恒说起便深觉母亲的眼光极好,竟给他挑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姑娘与他做妻子。
临走时少年郎依依不舍的隔着枕屏望了又望,惹得老太太忍不住的去逗他,“哥儿瞧着阿宁莽撞了,可是想着再叮嘱几句呢?”
蒋楠那似蕴了江南春色的眸子仿佛要将那枕屏看出个洞来,红着俏生生的俊秀脸蛋道:“妹妹稳重机敏,哪里是莽撞了。只盼着妹妹好生保养,早日恢复康健,免老祖宗与、与我心下焦灼。”
老太太挑眉直笑。
“……”这小郎君怕不是个蜜罐子吧!灼华装不出羞涩,便只好道:“劳哥哥挂心了。”
原也只是叫了一声哥哥,哪晓得蒋楠这个纯情小少年当下便乍红了脸,便是晚霞明艳也要比不上他的羞涩了。
老太太拉着他出了门,那笑声离了半月门似乎还能听得见。
灼华:“……”
索性她在养身子倒是不用去苏氏那处去演什么亲厚和睦的戏码,只叫了宋嬷嬷库房里翻翻找找,捡了顶好的补药一波波的送去,然后三五不时的在老太太面前说说好话,反正老太太也不会信,可着劲儿的说便是,反正她也不会掉了一块肉。
老太太冷眼的看着,倒也不来劝她,灼华想着自己现在表现的那么信任苏氏,满心满眼的愧疚,老太太肯定觉得与其费了口水来说,还不如到时候拿了证据来说话吧!
果然很明智呢!
府里与那何明家的接触过的,老太太全审了个遍,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证据,然后宋嬷嬷去送东西的时候发现,苏氏的神情越来越笃定。
她是不晓得如今外头,查的如何的精彩呢!
苏氏的猜测不错,架不住灼华在老太太面前的垂泪哀求,没几日沈焆灵就解了禁足。
一得了自有沈焆灵立马进了苏氏的院子,母女两关起门来又聊了半日的功夫,一出门便直往灼华的院子去。定是要趁热打铁的与灼华加深感情了。
彼时不过清晨,朝霞疏散,卷积云拖拖拉拉又断断续续的曳满了天空,雾白浅红一片深蓝清冷一段的交织着,似无数重的剪影无法重合,破碎成渣,低沉的压在人的头顶,给人以风雨欲来的压迫,无法喘息。
灼华看了眼秋水手里的汤药,假装没看见,喊了倚楼继续说故事。
倚楼摇摇头,“不喝不讲。”
灼华瞪她,可是却把那张清秀的脸蛋越瞪越黑,没办法,只得端了汤药一饮而尽,苦的舌头打结,眼角控制不住的沁出了细碎的水痕来,“怎么越来越苦了!”
长天递上蜜饯,笑道:“解毒的汤药喝了半月了,已经停了,现下喝的是温补的汤药,老先生说了,吃苦吃补,姑娘自己赶着的,怪不着谁。”
灼华皱皱鼻子,催着倚楼赶紧说书。
说那文远伯府传出来的事情,就犹如那话本子里的戏文似的,一出接一出,一出塞一出的精彩。
每日里灼华就叫倚楼去茶肆里听,然后回来讲给她听,然后有一日去给老太太请安时,无意提了一嘴,煊慧和焆灵、熺微立马有了兴趣,然后每日从老太太处出来就直奔灼华的院子,糕点、瓜子和茶水的齐上阵。
话说,每回苏氏找了沈焆灵促膝长谈,沈焆灵做戏的本事就要突飞猛进一下,禁足了这半个月人更是谦和温柔了,半句不提生母为了她掉了身子的事,反而还在劝慰灼华要放宽了心好好养身子。
“姨娘自己有了身子都不晓得,这两个月辛苦操持庶务,身边伺候的也不上心,哪里就跟妹妹有关系了。倒是我,妹妹三番两次的救我,我却还未好好谢谢妹妹,这回能解禁足还多亏了妹妹呢!”
人家戏演得投入,灼华自然也是要作陪的。
煊慧原还恨铁不成钢的给灼华好说歹说,“这是圈套,你怎么就信了!早不掉晚不掉,伺候了你两日汤药就头晕摔跤,就掉了?”
说着说着,慢慢的她似乎看出了什么门道,也就不劝了。虽话没说破倒也装的挺像,遇见沈焆灵明里暗里的拿着苏氏小产的事情恶心几句,“这事巧不巧的也难说,只要自己信了,便当别人都是傻子了。”
灼华笑眯眯的吃着蜜饯不做搭理,她发现,倚楼的口才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