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的发音极不清晰,而且掺杂着仿佛电流被截断通路的滋滋声。专注,专注,你告诫自己,再次将去倾听那个声音。
“弗尔兰茨少校,1号实验体的确有苏醒迹象...”
这一次清晰了许多,你听到了1号实验体,但声音很快被一阵嘈杂取代,似乎是几个人在争辩些什么。
“不可能...”“休眠...”“失败...”
你想要强迫自己去辨析那些音节,但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穿透了你的意识体,你攀附在黑暗边界的意识瞬间跌落,然后飞速回到了你的身体。
很痛。你咬紧了牙齿,肌肉开始小幅度地抽搐。这不同于肉体的疼痛,你曾经忍受过那样的疼痛,躯体被划开,血肉离开主体,远比不上意识被撕裂的痛苦。你喘息着,竭力忍耐这一阵疼痛过去。
过了很久,又或者仅仅几个呼吸,你感到那种剧痛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没有留下一丝余韵。这是你的极限吗?你有些失望,或许这是对你试图“越狱”,窥探外面世界的惩罚。
如果是这样,那这片领域,或许存在着一个被制造的神明。
呵,一个神明,你嘲笑了一声。
然后,你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冷,又清晰,好像冬日的海水,穿透所有厚重衣物的防御,刺穿皮肉,扎入骨髓。你感到了一阵颤栗。
“它已经醒了。”
那些嘈杂的争吵声瞬间停止了。只有那个男人声音残留的寒意,在空气中冷凝。
你感觉到他在朝你靠近,好像海水逐渐漫过你的身体,要将你溺毙。该死,你开始挣扎,用力扯动着被禁锢的四肢。这种感觉很不妙,无能为力,任人鱼肉,你曾经品尝过那样的味道。
但好像并没有让你濒死的意图,那海水在你下颚处停了下来。
他不再靠近了。然后你感觉到他探视的目光,你朝着黑暗中的那个方向望去。你冷漠地回望着他。
“弗尔兰茨少校...请您不要直接探视...它的意识,这很危险...”
你听到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但那个男人并没有收回视线。
弗尔兰茨少校。你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这显然并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但你肯定,少校是一个通用的头衔,弗尔兰茨,典型的日耳曼族名字。不过,你倾向于判断,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于你曾经生活的陆地,甚至并不是那个星球。
另一个时间域吗?还是...你停下了思考,你敏锐地察觉到束缚着你的液体开始失去力量,你微微动了动手臂。
怎么回事?和我的意识强弱有关吗?或者说,你突然想到一个惊奇的想法。
「虽然,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但,有没有可能,这里,依旧是我的意识呢?」
逃脱的办法不是对抗,而是,融合,就像你抓住的那个光球。吞噬,或许这样更为贴切。你放松身体,然后,你感受到了缠绕着你的液体,以及连接它们的黑暗,存在着一条微弱的联系。
啊,果然如此。你再次朝向了那个男人探视的目光。
「所以说,随便侵入别人的意识,还真是没礼貌啊。」
你开始扩张,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那片黑暗逐渐消失了,你距离那目光越来越近。你停了下来,在你面前有一层薄膜,你意识到这是阻隔你与外部世界的最后一层屏障。
你轻轻将双手放了上去,那薄膜的雾色瞬间褪去。
你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是冬日的深海,冰冷又深邃。
「原来没礼貌的家伙是你啊...」
你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你能感受到力量在那里积蓄,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能够做到什么——杀死入侵者。
仿佛察觉到了你意图,那双眼睛里开始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意。你眯起眼,这可能是一个陷阱,而在你犹豫的那一刻,那双眼睛消失了。
“我想她需要休息一下。”
「该死」
你应该在那一刻杀死他的。
不过,显然你错过了这个机会,所以现在,作为失败者的你,即将被强制进入沉睡。你感受到冰冷的液体逐渐渗入你的身体,你试图反抗着即将堕入深眠的欲望。
「弗尔兰茨...」
在再次失去意识之前,你狠狠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