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舟说穆府送来上百坛酒,大将军是用酒泡澡了吗?”春归上次喝过那些酒,感觉还有点瘾,总想再喝一次。一直拉不下脸,今儿得着机会了,好不容易拉下脸了,他竟然说喝完了。
“对,泡澡了。”宴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可以给你银子,酒肯定不成。但突然想到,她有了银子,哪里买不到酒?于是缓和了一下说道:“还剩几坛,准备今儿与张士舟喝了。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赠与姑娘一坛。”一坛倒是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哦。”春归看了看张士舟,又回头看了看青烟。张士舟这人嘴贱,但是心不坏。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替人去死,他们两个是一起过了命的。倒是可以看看值不值得托付。“你们今儿喝酒,备了什么下酒菜?”
“?”穆宴溪愣住了,这问题打哪儿问的呢?过了半晌才答:“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信口胡诌背了套菜谱,反正你也不去吃,你管的着么?
“这么丰盛。”春归突然回头对青烟说:“青烟,咱们去将军府蹭个饭好不好?”
“………”
所有人都看着春归,不知春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士舟也不懂,但他的眼中竟有一丝感激。春归知晓自己在做什么,这几年自己入了世,青烟出了世,她话越来越少。打前段时间看到赫连云飞后,看到男子会抖。这是心病,得治。
怎么治呢?眼下只有张士舟能治了。他看青烟的眼神,不像是纨绔子弟看青楼女子的眼神。那眼神,再傻的人都能看懂。
是心疼和爱慕。
作者有话要说: 张士舟这个傻白甜,真是傻白甜啊...
第37章 无盐镇初秋(四)
青烟愣了一愣, 她有些为难。现如今, 只喜欢两件事, 春归与独处。与春归一起之时, 是真的开心;独处之时,是真的平静。
看到春归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咬了咬牙:“好。”
春归放下手中的活计:“那我们走罢!”
春归吓到了宴溪。宴溪刚来无盐镇的时候与她说句话, 都要被她呛死。这会儿她主动提出去将军府, 他心里竟有一丝忐忑, 生怕春归是在逗他玩。张士舟在他身边悄悄问他:“今儿这唱的是哪一出?”
宴溪怕虽怕,好在胆子大:“无论唱的哪一出,咱们都别接招。她像头小兽,不定哪一下惹毛了冲你呲牙。”
“是冲您呲牙吧?春归对我好着呢!”张士舟俨然已忘记将军今日豪掷五百两银子为他制衣的事, 只是觉得春归在的时候, 将军似乎有那么一点好欺负?
宴溪目光幽幽瞪了他一眼,张士舟连忙见好就收向前跑了两步:“春归, 将军府的私库可好玩了。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看。”俨然当做自己家里了。
宴溪负着手跟在他们身后, 手心里全是汗。这会儿把她赶走还来得及吗?
到了将军府, 张士舟算是轻车熟路了。“走走走, 带你们去酒窖看看。”
“成吗?”春归突然看向宴溪, 问他。这是礼数,两人再有什么过节,到了人家家里,不经允许就四处乱窜,有点说不过去。
宴溪没想到春归会问他, 愣了下,随即点点头:“让张士舟带你们去罢!我去换身衣裳。”说完径直走了,回到房内迅速洗了洗,今儿泡了一整天校场,浑身是汗。
洗完了才想起私库的钥匙在自己这里,于是急匆匆向私库走,去追他们。到了私库,看到三人正趴在窗户向里看,姿势动作一模一样,不禁笑出了声。“是我的疏忽,忘记给你们钥匙了。”他说罢掏出钥匙去开门。
所谓的私库,只是母亲担心他受苦,让镖局送来的一些物件,吃的用的居多,还有一些小玩意儿供他消遣。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里面有些黑,张士舟怕她们摔到,连忙挡在青烟面前:“慢点儿,等会儿。先缓缓再向里走。”
春归甫一进门,便闻到酒香扑鼻。鼻子吸了吸,奔着酒味就去了。
果然是酒鬼,宴溪自是知道她要什么,在身后掌了灯,随她一起去。春归还没见过在家里私藏这样多的酒,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瓶身上贴着酒的品种,果然够喝一阵子。
“不是用酒泡澡了吗?”春归想起他刚刚搪塞自己的话。
宴溪看了她一眼,缓缓的说:“酒后易乱性,女儿家还是少沾酒为妙。”像你这样醉酒脱衣裳的更不该沾酒,否则吃了亏自己都不知道。
“我酒量好。”春归伸手指了指:“喝那坛好不好?”
宴溪把灯伸过去一瞧,她倒是会挑,一坛陈年花雕:“成。还想喝哪坛?”
“那个。”春归手一指,宴溪便走过去把酒抱下来,春归一连指了四坛酒,还想指,被宴溪拦下了:“四人四坛够了。多了喝不完。想喝下次再来喝。”
“哦。”
宴溪把灯递给春归:“你来掌灯吧,我抱着酒。”
“好。”
二人抱着酒向外走,看到张士舟和青烟正对着一件衣裳说话。宴溪想开口,春归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示意他住嘴。二人不做声的走了出去。
“你看这件衣裳的针法,是藏针缝,缝完了一点痕迹看不出。这个很费功力,女子要练很久。”青烟盯着面前那件朝服研究许久,那是宴溪上朝要穿的,这次出征被穆夫人塞进了包袱,担心万一有什么场合用得到。
“那你会缝吗?”张士舟声音很低,有一次在街上看到青烟,大声唤了她一声,青烟跳了起来面色惨白。打那以后就不大敢跟青烟大声说话了。
“我自然是会的。我开成衣铺的你忘了?”青烟低低笑了声。
“哦对,你是成衣铺掌柜的,自然什么针法都会。”张士舟偏头看了一眼青烟,她与春归不同,春归的美是那种灿若艳阳的美,她呢,她是如那轮皎月的美。她的轮廓在油灯之下,没有一丝突兀的棱角,透着无尽的温柔。
“我这人很糙,我那几件衣裳你不用费心缝制,别累着,有件穿的就成。”张士舟看过青烟制衣,一板一眼丝毫不差,想来应当是很累的。
“那可不行,打我们铺子里出来的衣裳,就没有将就这一说,必须要很好。”青烟不同意张士舟的说话,低声纠正他。
“那好。那你给我做一件最好看的,要穿上能比我们穆将军好看的。”张士舟觉着自己就这点出息了,平日里话那么多,到了青烟这却哑了。
“那倒不难,你本来也不丑。”青烟还在研究那针脚,顺口这样一说,却说的张士舟的心忽一下飞了起来。
“当真?”他凑近了一些问她。
青烟感觉到张士舟离自己近了一些,浑身升起一起不自在,慌忙站起身:“咱们去喝酒吧!”
“你刚刚为何不让我说话?”宴溪和春归坐在酒桌前,下人已端上了几道菜。
“……”春归不知该从何说起,干脆不说话。那坛花雕生生诱惑着春归。春归立即缴械,你赢了你赢了,拔掉塞子,先给宴溪倒了一杯,而后是自己。倒是懂礼节。
“好喝吗?”之前闹成了那样,宴溪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与她坐在一起喝酒,想来还是要感谢母亲,她说要送酒给他的时候,他还笑母亲是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