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仿佛一个顶嘴的小孩,惹得小姑娘绷不住笑出声来:“我不是给你写过一封信么。”
“只有一封!”晏初说着语气愈发气急败坏,“我一天比一天更想你, 你只给我写了一封信!你这个辜负人感情的小骗子!”
他说罢像是生闷气一般把头别了过去,顾盼似乎还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冷哼。
简直像个闹别扭的三岁小孩一样。
顾盼努力憋住笑意,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袖, 却被晏初一把甩开。其实他用的力气不大, 只是轻轻甩了甩衣袖, 但小姑娘另一只手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包好的中药啪地一声砸在地上,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晏初霎时有些心虚,暗自紧张了一瞬。但瞧见小姑娘望过来, 又立刻强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做出一副“我生气了!”的表情。
小姑娘没去管洒落一地的草药,又去拉他的衣袖。晏初这次并未甩开,紧紧盯着小姑娘的眼睛,凶巴巴的语气好似在威胁她:“你以后若再不给我写信,我就……”
晏初卡壳了一瞬,紧接着又气势汹汹道:“你下次再这样,我也不给你写信了!”
晏初生得剑眉星目,分明是和可爱不沾边的长相,但细碎的孩子气硬是让顾盼品出几分可爱来。
顾盼笑得眉眼弯弯:“以后我每隔两天都给你写一封信,决不食言。”
晏初绷着一张脸,和小姑娘讨价还价:“一天一封。”
“好。”
晏初趁机提要求,得寸进尺:“不许和别人出去玩太长时间。”
“好。”
“不许因为和别人出去玩就不理我。”
“好。”
“不许把我送你的东西扔掉。”
顾盼装作有些颓丧的样子:“可是屋里有些放不下了。”
晏初看起来有些为难,睁着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望她了半晌,思虑了好久才狠下心来说道:“那……那便扔了吧。”
小姑娘绷不住笑了笑,眼睛迎着阳光微微眯了起来:“你送我的东西,我都仔仔细细放起来了。我才不会扔掉,方才都是骗你的。”
晏初懵了一下,默默红了耳尖:“也不许骗我!”
一副懊恼又逞强的模样。
顾盼笑眯眯点头,离晏初近了些,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草药味道。本以为是她方才抓药时留下的气息,顾盼凑近晏初细细嗅闻了一遍,才确认是他身上的味道无误。
晏初从不熏香,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清爽气息,很少留下味道。衣服也都漂洗得很干净,即使抱着他的衣服细细嗅闻,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气息。除非小姑娘拉着他在小吃街上买了一堆糯米糍桃花酥之类的甜食,晏初身上才会沾染些许糕点的甜香气味。
小姑娘离得过于近了,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胸膛。晏初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低道:“你做什么……”
顾盼又盯着他看了半晌,目光从他泛白的唇上离开:“以往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大理寺吗?怎么今天没去?”
“啊……”晏初想了一会儿,“大理寺刚好没什么要紧的案卷……”
顾盼笃定道:“不去大理寺是因为生病了。”
晏初没答话,算是默认。
小姑娘抿了抿唇,脆声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晏初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朋友般低着头,声音有些低落:“不喜欢我什么?不喜欢我跟踪你吗?”
“不是这件事,”小姑娘的声音有些软,“生病了为什么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我不想让我们之间有什么隔阂,不喜欢你瞒着我。”
“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你不喜欢的话,以后我的事情都告诉你。”
小姑娘点点头,颇为认同的样子。
晏初盯着小姑娘看了半晌,小声诱哄道:“礼尚往来,那你也要把所有事情,你的全部、一切,都要告诉我。”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磁得诱人。小姑娘被迷得晕晕乎乎的,点头应道:“好,都告诉你。”
“这些草药,是给谁拿的?”
“给我一个朋友拿的,他发热了。”
晏初有些焦躁,一脸不满道:“我也发热了,你都不管我!”
小姑娘有点懵圈:“你没告诉我,我不知道啊。”
晏初恰在此时轻轻咳嗽了一声,惊得小姑娘急忙拍了拍他的脊背以作安抚。
小姑娘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倘若有不知情的路人路过,单看小姑娘一脸担忧的模样,还以为站在小姑娘面前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只摇摇欲坠的青花琉璃盏。
说来也怪,小姑娘从小到大没怎么生过病,唯有一次卧病在床,还是十岁那年为了晏初和晏将军比试时,故意被刺的那一剑。
娇小但身强体壮的小姑娘长长叹出一口气,暗暗忧愁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娇气。
晏初的咳嗽早在前几日已好了大半,今日瞧见小姑娘为他心疼的模样,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又一声,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让人疑心会不会把肺都咳出来了。
顾盼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揭穿他略显做作的咳嗽。
直到多年后,摸清她脾气的晏初才知晓,对小姑娘最有用的不是苦肉计,而是美男计。
顾盼的态度太过敷衍,晏初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强行揉乱她一头黑发,企图吸引小姑娘的注意力,像个情窦初开的幼稚大男孩。
小姑娘左闪右闪躲开,脆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别摸我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