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最危险的是迟芳芳。
明暗交织的阴影处她融化的脸越发可怖,眼球被溢出的血泥吞噬,到现在她整张脸都是赤红色的,和她影子显示的那头怪物越来越像,但即使没了双眼,巫嵘仍能感到她在看自己。
被巫嵘连番拒绝,迟芳芳神情微变,目光中情绪浓烈偏执到如有实质的程度。
很遗憾,我原本不愿这样对您
冰冷木然的声音突然在巫嵘脑海中响起,他神情骤变,电光火石间他袭向快要化作一捧血泥的迟芳芳,鬼手将将要掐上她的‘脖颈’
第二日任务‘答应迟芳芳’失败,试炼者巫嵘将接受惩罚。
沦陷
同一时间,刘虎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他已经被从鬼域中逼了出来,双眼通红瞳孔黝黑,像头被猎人逼入绝境的老狼。他恶狠狠盯着面前盘坐在地双眼紧闭,念念有词敲击木鱼的男人,淡金佛光看似薄弱却屡次将他的攻击挡在外面。
与此同时火焰燃烧的炽热感越来越近,刘虎能感到自己的鬼域在正阳火下恐惧颤抖,已经从笼罩整个四层楼缩小到女厕这块,但却仍旧摇摇欲坠,将要破裂。
“可恶,可恶!!!”
刘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到如此狼狈地步的,明明前面计划非常顺利,康健白被他耍得团团转,眼看到了收尾的时候,他原本想顺手杀了巫嵘,谁知道苏晶晶最后竟然是被迟芳芳杀了,从这时起他前面的好运气就跟用光了似的。
先是迟芳芳出了问题,这玩意一看就不是原本的正常女高中生了,说好的历史重演全被吃到鬼肚子里去了。尤其她看巫嵘的那种黏腻目光简直让刘虎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索性他早有准备,鬼域灵火再加上焦油恶鬼足能将时间拖到天亮。
到时候血泥必会回到下水道,迟芳芳意识消散也算是杀了她。
但那个该死的道士怎么会有正阳火!还有眼前念经的秃驴,统统都在跟他作对!
思来想去,迟芳芳的异变从巫嵘起,那道士也是巫嵘的伙伴。刘虎连愤怒都累了,隐隐中他心中浮起一丝畏惧恐慌,难道巫嵘就是天生克他的,一碰到他自己就倒霉透顶?
今晚算是失败了,刘虎想谋划自己的退路,却越想越绝望。前有狼后有虎,他这条命今晚估计就交代在这了,但刘虎他不甘心!本就是亡命之徒,陷入绝境后更加疯狂,他左手曲指如虎爪,表情狰狞扭曲正要抓向自己心口,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但就在这时——
轰隆——!!!
辐射四方的气浪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炸响爆裂开来,笼罩女厕的鬼域彻底炸裂。反噬如重锤轰上刘虎胸膛,他猛地喷出一口血,不正常的潮红布满脸庞,气浪将他狠狠拍到了墙上,裂缝蔓延,这一撞让刘虎眼冒金星头晕脑胀,差点昏过去。
“糟糕,天坑裂缝正在打开!”
胸中憋着的一口气令刘虎从昏迷边缘拉回神志,那手持木鱼的和尚七窍流血,面如金纸受伤不轻,他却顾不得管刘虎,死死盯着爆炸中心,想要冲过去却扛不住又一波气浪,被轰然拍到墙上,镶在刘虎旁边:“快阻止——”
天坑裂缝要打开了。
刘虎觉察到其中浓重的阴气,他想到了什么,呼吸一滞,心脏狂跳到要蹦出胸膛,此刻的阴气洪流比阴气旋涡更要强大,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当阴气狂暴浓郁到极点的时候,他悄然从怀中掏出一尊小巧的,不过半个巴掌大的狐狸雕像。
霎时间无形的通道连接两处世界,越来越强大即将撕裂空间的阴气洪流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轰然涌向狐狸雕像。
“不——!!!”
愤怒怨憎的嘶吼声从洪流声传来,暴怒到了极点:“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轰隆!
雷霆轰鸣震响整座校园,满身狼狈带伤的康健白惊骇失声:“糟糕!”而他身旁人毫无停顿越阶而上,浑身气势凛冽,视扑面而来的浑浊阴气若无物,金红正阳火所到之处阴气溃散神鬼退避,康健白忙回神跟上,但两人迟了一步,驻足在通向四楼的阶梯上,康健白倒抽一口冷气。
包括女厕和周围宿舍在内的区域凭空消失了!
天坑间隙内,土石山上,乱坟堆旁,唯一一颗枯树下摆放着的粗劣狐狸木雕突然凭空飘起,那一双雕歪了的眼紧紧盯着苍穹,当看到那搅动红褐云层,如坠龙般轰然冲来的阴气洪流时它尖锐嘶声大笑,迫不及待冲进阴气中,随着它一同冲向乱坟堆。
狂风大作卷起砂石土粒,鬼哭狼嚎响彻万里苍穹,蕴含撕裂空间强悍能量的阴气洪骇然冲向乱坟堆,枯树被吹得摇晃不止几欲折断,挖开的几座坟土被彻底扬起,本就灰暗的苍穹更染上一层猩红。
逢魔之夜,最中央那座完整坟堆上的金符被吹得哗啦啦作响,璀璨金粉扑簌簌落下,隐隐有虎啸声。但它终究在镇压中耗费了绝大多数法力,在浓重阴气侵蚀间表面金纹剥落黯淡。
哗啦!
符篆终于被狂风吹起,不知被刮到了何处。当它终于消失时,这片空间忽的静了静,寂静中无形的力量蔓延开来,百年来未曾变化凝固如油画的世界‘活’过来了,金符镇压的不止是这座坟,更是这处空间!红褐山石泥土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死寂山石后冒出一朵朵幽绿鬼火。
阴气洪流还没有消散,在它的吹拂下整座山就如个活物般渐渐苏醒过来了!
最浓重的阴气凝聚在那座坟头上,昏红暗光如薄纱笼下一层血色阴影,突然,一只枯瘦到皮包骨头,长满白毛的利爪从坟中破土而出,如僵尸一般。一团团白色的,肮脏染血的毛发撑裂土层,土粒中掺杂着白色的石块,从毛发上抖落。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婴儿啼哭的尖细笑声从坟冢中传出,夹杂着野兽的嘶吼呜咽,比春日夜晚的猫叫声更令人毛骨悚然。
“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嘻嘻嘻,哈哈哈哈,嘻嘻。”
哗啦啦——
最先裂土而出的那团毛发彻底从坟堆中抽离扬起,石膏般纯白土块如雨坠落,阴气洪流如同最好的梳子,随吹散理顺了那团暗白毛发,抖落其中夹在的污物石粒,毛发迎风招展——这是一条蓬松硕大,几乎有一人高的狐狸尾巴。
叮铃沉闷碰撞声响起,就见那尾尖最长的几簇毛发上悬挂着骷髅头,大多头骨或呈现琥珀色,或是漆黑如墨,形态怪异。一串串骷髅头碰撞在一起,恍若人骨风铃。
当这条尾巴彻底被阴风吹顺,那尖锐刺耳的笑声才渐渐平息。
“多少年了,多少年过去了。”
那声音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又得意笑了起来:“西玛嘉措,八十年了,你封印了我八十年,再过一年我就会彻底消散,可惜啊,可惜啊!”
“我活过来了,哈哈哈哈哈,我活过来了,而你已经死了。你死了,傅清南死了,你们都死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拦我!”
又一只鬼似的长毛利爪伸出,两爪扒住裂缝一撕,坟堆彻底裂开。先是一对尖尖狐耳,紧接着是一张消瘦尖锐如鬼似的长毛狐狸脸,嵌在那张脸上的幽绿狐眼显得格外大,散发着野兽般疯狂诡谲的光芒。
“你最不该的就是没能把我杀死,西玛嘉措,哈哈哈哈哈,等我离开这该死的囚牢,还有谁能拦我!”
被封印数十年的戾气怨气一朝爆发,狐狸猖狂大笑破土而出,傲然站在坟堆上,迎着阴风肆无忌惮大笑。
“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