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从天上踢下地狱。
跟夏天问印象中的完全一样,梁雨听永远是能理智分析情况的:“我们都分开了,还戴着那个,太奇怪了。”
她上前一步,向他伸手,但就在她上前的同一时间,夏天问猛的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看着她,又惊慌失色地将手藏到背后。
心中警铃大作。
夏天问不禁要问自己到底是哪里脑子不清楚,竟然随随便便听了邻居一句话就当做是什么免死金牌,忘了他俩真真切切的现状。
现状是,梁雨听刚刚跟他说过,让他只谈工作,让他避嫌。
现状是,梁雨听从未放弃过想要回这块手表!
夏天问抽了一口气,不敢再靠近她,只能毫无新意地说:“你送我了,不能要回来了。”
梁雨听伸在半空中的手没有收回来,但表情比刚刚严肃,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你是要跟我谈常理,还是要跟我谈法律?”
夏天问以前就怕梁雨听这样的眼神,他又退了一步。
不好的预感越加强烈。
见他一点没有要退还的意思,梁雨听冷声说:“如果你要谈常理,我把你送我的还你了,你似乎也应该还我。”
“你要跟我谈法律……普通赠与是完成交付就不能要回,但是法律上有个东西叫附条件的赠与,如果受赠人没有完成附加条件,赠与人有权要求受赠人退还。你记得我为什么送你手表吧?你答应我要努力,你没完成这个附加条件。”
场面陷入了死局。
夏天问的瞳孔在逐渐放大,懊恼,畏惧一堆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后悔一时忘形就来等梁雨听,后悔竟用她最擅长的领域去驳斥她,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理由去对抗梁雨听。
他轻声问:“我可以不还吗?”
没有情绪的声音仿佛在判人死刑:“不行。”
多恳切的眼神,似乎都无法动摇她。
不管他多舍不得,多不愿意,她的态度都是这么毅然决然。
世界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连带着远处街道的汽车声,路边其他居民的聊天声,手边的花坛和大树,或者跟前的这个人。
统统被淹没在根本不能简单用绝望来形容的绝望里。
第二天,谈蒙蒙跑去找夏天问吃早餐。
由于酒店的免费早餐票是每天在前台领取的,谈蒙蒙这天领完两人的早餐票就去夏天问房间敲门。
敲了几声,谈蒙蒙便在外面等着了,可一等五分钟过去了里面也没反应。
谈蒙蒙有些不解,她又敲了会儿,接而越敲越快,还不放心地在外面喊了夏天问几声。
就在谈蒙蒙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夏天问的房门突然“咯吱”一声打开了。
门只开了一条缝,夏天问站在门边,人好好的,表情如常,语调也跟平时一样:“你吃吧,我不去了。”
屋里的隔光窗帘没有拉开,也没开灯,整个屋子都黑乎乎的,谈蒙蒙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形。
谈蒙蒙想查看清楚夏天问的情况,她才往前走一步,就感觉到从半开门缝里扑面而来强烈的冷气。
她莫名其妙:“天问哥,你本来就有点感冒,你看嗓子都有点哑,这空调会不会开太大了?”
“没事,冷静一下。”
谈蒙蒙偏头打量他。
冷静一下?
见小丫头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夏天问还笑了声:“你去玩吧,我昨晚写材料,没睡好,今天想多睡会儿。”
谈蒙蒙实在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毛病,这才放心地跟他挥手:“那我先走了,楼下那家商场我早想去逛了。天问哥你好好休息。”
夏天问又笑:“好。”
待谈蒙蒙一转身,夏天问慢慢卸下笑,接而,“啪”的一声关上门。
他往房间里面走去,空调确实太冷了,经过出风口时吹得他一颤,让他不自觉拉了拉衣袖。
当习惯性想调整下手腕上的手表时,手指摸空,他这才发现手腕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一点都不想回想自己昨天是怎么把那块表摘下来,又是怎么递给梁雨听的。
但却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晰。
梁雨听拿过手表,看都没看一眼就扔进了她的包里,接而自己上了楼。
从两年前起,她就一直是这样。
只愿意给他一个背影。
房间里很暗,其实不太能看清楚。
夏天问慢慢抬起空着的手腕,无声地凝视了一会儿本该戴着手表的地方,又慢慢放下。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床尾,他赤脚踩在地毯上,越过掉在地上的被子,没捡。
开了一瓶水,仰头一口气喝光。
夏天问拿出一个自备的温度计,测试数字显示他轻微有些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