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荆夫人当真不管不顾,准备带邹连城萧九直接进屋。
邹连城前后都觉得不妥,一来是女子的闺房,二来不知他的小辣椒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他担心是自己的身份给人家惹了麻烦,那若事后小辣椒生气,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回头看了眼萧九,不停地使眼色,试图让萧九帮他说说话,劝劝荆夫人莫要固执。
可话题是萧九提的,萧九又怎会轻易松口呢?
她故作不明白邹连城的眼色,眨巴眼,“小公子,你眼睛是进沙了吗?”
邹连城内心无奈。
荆夫人驻足转头,“小公子,走吧。”
“嗯...好...”邹连城随即瞪了萧九一眼。
萧九笑而不语。
要说女人最懂女人,她怎会猜不出,荆雨柔是刻意避着邹连城呢?
算算时日,这先前与荆雨柔设下的赌约可是已过了六日,仅剩四日的时间,她若再不自私点加把劲,那可真要去当马奴咯!
荆夫人走到门前,其实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不想逼着她做些什么。但来人身份不小,况且之前又有过误会,当是不好再去闹下矛盾。
她拂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语气温和却像是命令,“柔柔,开门,有客人要见你。”
一秒...两秒...
屋里静悄悄的不带一丝声响,仿佛没有人一般。
小珮好些紧张,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荆夫人皱了皱眉头,倒不再敲第二次,冷声对小珮道,“开门。”
小珮站着不敢动,身子微颤抖,明显是为难到害怕。
邹连城真的好后悔,好后悔没有由着萧九把自己拉到荆府!
他猜,估计现在小辣椒在屋里定是气坏了,若这门强制打开,自己进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再看身后的萧九,无动于衷,满面淡然,就像是局外人一般,嘴角有意无意勾翘着,仿佛是在看戏。
须臾,荆夫人不管不顾,干脆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强制推开了门!
“柔柔!”一进屋,荆夫人就涨了声音,大概是最好提醒一遍荆雨柔,客人已经进来了。
可是......
“本夫人方才不是让你帮小姐穿戴好吗?!”可是床.上睡着的荆雨柔,若隐若现漏出的半臂,还是穿着白色的亵.衣。
小珮天生胆子下,一直跟在荆雨柔身边,少和其他主子接触过,第一次面对自家主夫人发火,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双手撑地低着头,依旧不敢回一句话。
小秋心里也揪了一把汗,毕竟平时小姐即便再无理取闹,也不至于会不尊敬自己的娘亲。
谁知道今日的小姐到底怎么回事,会顽固到此等地步......
邹连城早已背过身,根本不敢对床.上之人奢看几眼。
唯独萧九,当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的时候,满目疑色。
少许,她忽然问小秋,“你家小姐从早晨回来就一直躺到现在吗?”
小秋被提问,有些紧张地思绪凌乱了一下,后客气回道,“小姐服过药之后便休息了。”
这句话,要说回答,那确实回答了。可是,仔细一听,根本没有回答到萧九的点上啊!
这更让萧九加深猜疑了。
她不禁走上前几步,似有意近前看看。
荆夫人不明其意,将萧九喊住,“姑娘?”
本来,荆夫人是想找借口把人重新带出去的,再给个道歉,今日也就算了。
萧九停住脚步,此时的距离,可以清楚的看清床.上之人的轮廓。
很明显,床.上之人一直将头捂在枕头里,好似刻意不想被人看见一样。
再细细一瞧,床.上之人的身子竟还在微微发抖。
看到这,萧九得意一笑。
“姑娘,这是荆四小姐的闺房,敢问这位姑娘怎会睡在四小姐的床.上?”下一秒,萧九毫不留情的当着全部的人面朗声质问。
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小珮头更低了,就差贴到地面。看来,小珮之所以从头到尾紧张到不敢说话,必定是早已知道了这场闹剧!
荆夫人心下一怔,从未猜想过床.上躺着的不是自己的女儿。
她二话不说,几步上前,刚准备上手掀开被子,却犹豫在空中,手又收了回去。
还是担心那只是萧九的误会。
“把脸转过来。”后,荆夫人发出命令。
这下,床.上之人抖得更厉害了。
荆夫人瞧见,这便信了萧九,二话不说,一把拉下被子。
顷刻,床.上之人立马坐起身滚到床.上,跪到荆夫人面前,磕头求饶,“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看来,是丫鬟冒充啊。
动静引起邹连城的注意,重新转过身,看见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荆雨柔,莫名的居然是松了一口气。
“你是哪个轩的丫鬟?居然敢跑到四小姐的寝屋,还敢睡在四小姐的床.上?!”荆夫人微怒,同时很想知道她的女儿就这一会功夫能溜到哪里。
小秋忙跪了过来,帮着解释求饶,“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思思是四小姐刚刚收进的丫鬟!”
思思?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约莫有些耳熟。
“刚收的丫鬟?过了考核期吗?小姐轩子里新收了丫鬟,本夫人怎么不知?”要说荆夫人可是管家的,家里的大小琐事都该给她过目一遍。
这种哪个主子多收一个下人,不大不小的家事,必定是要通告她一声。
可是,荆夫人并不知道。
“回夫人,思思是今早小姐刚刚收的丫鬟,还未报给管家,所以...”小秋再作解释。
“本夫人审问她,你莫插手,一边去!”始终是小秋答话,思思一个屁都不敢放,荆夫人有些恼火,凶道,“把头抬起来,看着本夫人,说话!”
这下,小秋不敢乱开口了,扯了扯思思的衣袖,便呆一边去站着。
没了小秋的帮忙,思思慌了。
半晌,思思才缓缓地抬起头,眼神却不敢直视荆夫人。
然而这时,却轮到萧九惊讶。
“钱思思?!”
这声叫唤,她猛的看向萧九,这才...
这才想起了这个人。
瞬时间,钱思思立马又将头低下,现如今,她好想逃避。
内心开始惊慌,从未想到,会在这里,这样的情形下,遇上了以前认识的人......
现在,她该怎么办。
荆夫人本是在生气当中,被萧九搞这么一出,突然就懵了。
“你认识她?”
*
事情追溯到三个月前。
钱晶晶大婚完后,钱思思就与自己心爱的郎君私奔了。
原本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夕间,锦衣褪去,布衣着身,成了农家娘子。
从未做过家务事,从不知如何做好一顿饭。
好在夫君季林宠爱她,不对她严苛,还处处帮衬她。
原本以为,夫妻二人和睦的平凡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
谁知上天不公,好景不长,就在两个月前,季林生了一场大病。
这一病,竟直接病倒了。
乡里间有邪祟的传言,又或说是钱思思晦气,进了门,让季林倒霉。
总之,最无辜悲惨的该是钱思思。
虽说钱家是富贵家,可钱思思的性格,万不可能在与季林私奔后,决定与钱家断绝后,又回去要钱给季林治病。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季林的病必须要治,既然需要钱,那钱思思便去想办法赚钱。
这才有了,钱思思来到荆府当了丫鬟。
故事颇为让人怜悯。
萧九坐在床边,看着钱思思沧桑的脸蛋,尤为心疼。
前面荆雨柔突发奇想,为了逃避邹连城,命令刚刚受到好处的钱思思顶替她。
钱思思性子本来就畏畏缩缩,荆雨柔开口了,她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后来,萧九与荆夫人说明情况并且好声劝说了一番,荆夫人这才不去追究。
再后来,萧九让邹连城配荆夫人说说话,她好方便带钱思思单独说几句话。
当知道当时结婚的是钱思思双胞胎妹妹钱晶晶时,萧九是羞愧的。
这大概是她媒婆事业上最可笑的一次错误了。
给别人说媒,却是连身份都没搞清楚。
不过都过去了,既然这是钱思思和钱晶晶商量好的,那就与她没有多大影响了。
“所以思思,你就打算靠着这点月银去给你的相公治病吗?”
钱思思叹了口气,“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季林被带回了老家养病,自己落了克夫的名头,夫家上下不待见她,她无法去照顾自己的相公,只能出来赚钱。
钱思思是打听了好久,才得知育秀最有钱的荆府在招收奴婢。
既然是最有钱的贵府,那给的月银自然要比普通府邸要多。
那再苦再累,钱思思都要去拼一拼。
“思思,真是太为难你了。”萧九心有触动。
她甚至为钱思思打抱不平,哪有什么克夫之命,不过是天理常伦,不可避免的灾祸,却要归咎于他人身上来逃避自我。
真是可笑。
萧九心想着,渐渐握紧拳头。
“思思,你莫担心,你一定可以再与你相公重聚的!”
“真的吗?”
“相信我。”
所有人离开荆雨柔寝屋好一会后,一抹小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窗户前。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荆雨柔直接从后窗外跃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