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一句“知道了”打发掉宁婴婴,仍旧在看书。待到宁婴婴走远以后,却是御剑远行,一路往南到了南疆山谷里。
洛冰河有一个猜想,这猜想压得他喘不过气。少年时因着沈清秋容貌俊秀如谪仙,便认定此人仙风道骨、品行高洁。
及至后来被责打谩骂、推下无间深渊,所有濡慕化作怨恨,认定其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寡廉鲜耻的小人,誓要以往所受之辱,百倍奉还。伤我手足者,我必断其四肢,挫骨扬灰。
直到现在,此人四肢俱断,耳聋眼翳口不能言,心神受创神魂不守时,偏偏却在此时让他知道,这人对自己是有温情的,只是他的温情都用层层刀霜包裹,伤人伤己。
洛冰河心里很乱,知道沈九对自己的善意以后,他感到自己那颗冷冰冰心仿佛被暖水包裹着,温暖而快乐。可是洛冰河又感到怨恨,“沈清秋你怎么就不直接死了干净?怎么到了此时此刻无法回转之时,又让我得知我所谓的求而不得,其实早就拥有?”
数月前机缘巧合见到沈垣和另一个洛冰河时,让魔尊充满了不甘心和怨恨。
不甘心。
不公平。
明明都是“洛冰河”,凭什么,他遇上的就是这样的沈清秋,而自己遇上的却是一个心胸狭窄、嫉妒成性的无耻之徒。
凭什么!
被悉心保存的衣服和物件,清新整洁的偏室,喁喁细语,千般可怜,万般迁就。
越是不甘心,便越是想要得到那个“沈清秋”。于是,魔尊总是撕裂空间去偷偷看着。那个只会哭唧唧的废物洛冰河顾忌重重不敢入梦了解“沈清秋”,魔尊洛冰河可没有这个顾忌。
越是了解,越是嫉妒,凭什么!
魔尊洛冰河了解到“沈清秋”本名沈垣。
魔尊知道他出生在充满温情的富裕家庭,幸福地长大,内心充满温柔和光明。
魔尊甚至知道《狂傲仙魔途》,也知道沈垣最初是害怕被那个哭唧唧的废物报复,才对他好的。魔尊也没少拿这事离间他俩的感情,企图趁虚而入。
可是都没用。
魔尊感觉自己就像尚清华说的恶毒男配,诡计使尽,却只是让他们的感情越发坚定。沈垣成了魔尊洛冰河遥不可及的明月光、求而不得的朱砂痣。
满腔的不甘化作怨恨,被魔尊洛冰河施展在沈九身上。每次从另一个时空回来,他就要到地牢折磨沈九。沈九从最开始会怒骂两句畜生、杂种,到后面的日子只是闷哼几声,及至再后来那段日子,不管如何残虐折磨,那人都不说话不嚎叫,只有身躯布满冷汗,瑟瑟发抖。
直至七天前,魔尊把断剑玄肃扔在他眼前,他又再一次叫骂起来。
那天,魔尊拔了他的舌头。
然后,他又仿佛死了一般,不管如何折磨,都不哼声。
洛冰河感到很害怕,他连手都抖了起来。他不敢看接下来的事情,也不敢离开这个让他既快乐,又窒息的梦境。
命运没有眷顾洛冰河,一如当年他失去了养母那样。洛冰河亲眼看着梦境里的沈清秋到魔界附近采摘草药,并且为此受了伤。
洛冰河也看着他在路上找了家卖丹药的店铺帮忙处理药草。
不眠不休三天,沈清秋回到了清静峰,他静静地站在柴房里,把自己手上的药瓶替换了宁婴婴的药瓶,然后轻声骂了句“杂种”,便转身离去,没有看蜷缩在稻草堆上的少年洛冰河一眼。
魔尊洛冰河再也受不住,像是痛极了一般蜷缩起身体,仿佛他就是那个缩在稻草堆上的少年。
好恨!
为什么!
沈清秋你怎么不直接死掉,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让我知道,我亲手打碎了我以为求而不得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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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洗白2.0。强行洗白预警,非战斗人员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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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幻花宫的弟子来我们清静峰做甚么?”沈清秋放下手中湖笔,对明帆问道。
“回师尊的话,听说是什么四大派间相互联络感情。不过弟子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苏小宫主的。”明帆笑嘻嘻地道,“师尊,小宫主不是老公主的老来女么,哪里来一个苏小宫主。”
“小畜生在哪?”沈清秋没有回答明帆的话,边往外走去边问道。
“可能在挑水吧,师尊有何吩咐?”
“把他关柴房,今天都不准出来。”沈清秋蹙起眉头,然后又捏了捏眉心,接着道,“他要是不愿意待在柴房,那就打一顿再关进去。”
“好的,师尊。知道,师尊。”
“呵,敢情以前挨揍都是因为要躲开幻花宫的人。”在一旁静静看着的魔尊洛冰河心地百感交集,刚刚生出被保护和被关心的快乐接着就被没顶的后悔淹没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这个梦境里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期间沈清秋远远看着少年洛冰河受欺负挨打,却不去阻止。事后,他又几次去替少年洛冰河采药,并且悄悄地放在柴房。少年洛冰河居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以为,药都是宁婴婴留给他的。
魔尊看着沈清秋把被砸碎的玉观音捡起,看着他拿去修补好以后,放在檀木盒子里面。
那天他本该把檀木盒砸在少年洛冰河身上的,然而那天,少年洛冰河走火入魔了。
少年问:“师尊,为何师姐的心法与我的不一样。为何峰内弟子的心法都与我的不一样?”
沈清秋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好像看地上的泥尘一般:“要是不愿意留在清静峰,那便滚吧。”
魔尊洛冰河很不高兴。沈清秋这人,惯是满嘴谎言,他说的话,就没有几句是心口如一的。
魔尊觉得他在这个梦境里受够了软刀子割心的钝痛,他不想再听那人的谎言。
魔尊现出身形,捏着沈清秋下巴抬起他的脸,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师尊,你可后悔?”
沈清秋突然便双目涣散失神,身形摇晃,直直软下去,被洛冰河一把搂在怀里。
洛冰河搂紧怀中人,只听他喃喃地道:“你道沈垣对‘洛冰河’喁喁细语,千般可怜,万般迁就;你道我对你阴狠毒辣,千般侮辱,万般刁难。此中之事,便如两孪生兄弟,分别被两人收养,一人是家财万贯的富户,便是锦衣玉食、千娇万宠地养着小公子;另一人乃家徒四壁的乞儿,只能让小畜生餐风露宿、食不果腹罢了。”
“小畜生见小公子过得好,便万般折磨乞儿,岂不知乞儿有的,他都有了。乞儿只有发霉的面饼,小畜生便是再恨,乞儿也拿不出山珍。”
“师尊教训弟子不都天经地义么,难不成百战峰就没有教训弟子的?当年无厌子、清静峰主,不也一样教训弟子么?”
“你道‘洛冰河’风寒生病,沈垣衣不解带整夜照顾,我却告诉你,我年少风寒,人贩子便是一顿好打,从此便不敢生病,就是病了也不敢让人知道。”
“不过是小畜生长大了,有了锦衣玉食,怨恨起乞儿的霉面饼。不管出于善意还是恶意,人是我打了骂了,他也百倍奉还,断我四肢,日夜折磨。说什么悔与不悔呢,不过是欠债还钱,借了赌坊的钱财,便连本带利还回去,赌坊何必问悔与不悔。”
“等了岳七那么多年,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他来送命了。”
“悔罢。”
“悔不该收徒。”
“悔不该牵连岳七。”
沈清秋从魔尊洛冰河怀中挣脱,一把推开他。
“我说我悔了,你可高兴了?”
“你待如何?让我跪地求饶吗?”
“小畜生你做梦!”
“滚罢!”
只见沈清秋身影半隐半现,明显就是哀毁骨立神魂受创。洛冰河吓得慌忙扯着他虚软的身子马上离开梦境,不敢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