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汇有所顾忌,怕遇上出国的校友同学,把她从背上放下来,她两条腿还有些站不住。
咬了咬唇,她翻出手机消息,“妈妈是凌晨两点一刻的票,应该就快到了。”
她话音刚落,来电铃声就响起来了,家汇眼尖,率先看到了一脸憔悴的安雯阿姨,他将身旁的人推了推,举起胳膊招了招手,低声说:“笑得开心点。”
方晓棠照做,扑上去把人抱住,打起精神说:“妈妈,我让你别回来,那都是玩游戏输了的惩罚,徐家汇已经教训过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地。”
安雯半信半疑,扶着她的肩膀,“那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脑子不好学人家减肥。”家汇走近,“雯姨好。”
安雯愣了愣,前阵子她就收到了通知,他现在算是她的顶头上司,来不及去训斥女儿,她欣慰地说:“家汇,你竟然还在同她这种不懂事的丫头来往,这点让我感到很惊讶。”
家汇笑了笑,“雯姨说什么呢?我和阿延还有她是一起长大的,难道被爸爸叫去打理公司我就不不需要朋友了吗?”
“如果是我,我不会再需要这种无用社交。”安雯补充道:“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晓棠对你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方晓棠不满地嘟囔道:“妈妈,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雯姨说得好像也挺对的,你又笨又蠢。”家汇拍她的后脑勺,“不是你哥,我才不和你这种傻子玩。”
“徐家汇!”方晓棠气得不轻,想去锤他,他大步跑开,留下她们母女俩说会贴心话。
口袋里,邰秘书的电话又来了。
他接起来往外走,敷衍地说路上堵车,扭过头,目光所及之处,他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眼中写满了诧异。
阿琅不是在武康路学泡茶吗?怎么会来机场,难道是他和方晓棠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迅速闪身躲到圆柱后面,家汇连忙给方晓棠发了条消息,让她先回去。
方晓棠倒是没多问,危机解除,她不能再占用他的上班时间了,徐伯伯脾气不大好,她不想她因为他而挨打。
家汇目送着她们母女离开,再去看阿琅,这才发现她被一名老妇人一耳光扇倒在了地上。
收起手机,他蹙眉准备冲上去,就听到老妇人指着她的鼻破口大骂道:“赵语白你这个狐狸精,我自认待你视亲生儿女,你怎能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害死!”她抬袖拭泪,“他还没有为我来敬过一天的孝,被你唆使着放弃了大好前程就罢了,还被打成了杀人犯,我诅咒你,你和你爸妈一样,不得好死!”
阿琅看到周围那些看好戏的人,她双手捂面爬起来,“阿嬷,不管你有多大的怨念,哥哥马上就要被火化了,你陪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好么?”
妇人摇头,“我的儿子我会负责到底,用不着你这位认贼作父的不孝女假惺惺!”她说着,挺直腰板走了出去,阿琅快步跟上,拉住她泪如雨下地说:“阿嫲,你不知道位置,让我带你去吧。”
家汇直觉她有事瞒着她,尽管她们说话用的都是粤语,他听不懂几句,但那老妇人声音不小,那句周鱼吧、狐狸精和杀人犯让他愣了愣。
周鱼吧和容琅的粤语发音完全不同,他学过的,周鱼吧是谁?
还有她为什么要骂她狐狸精,还说什么杀人犯、认贼作父?
家汇怔在原地云里雾里,又担心她的安危,踌躇片刻,混在人流里跟了上去。
眼看着她们钻进了计程车,家汇迈开步子,掏了一沓钞票插了三个人的队,顺利上车之后,他直接丢了一千块,“快,跟着前面那辆车。”
第61章 动摇 再来一次,她不想踩着他的尸体继……
出租车停在了殡仪馆门口没有进去, 阿琅此前以徐家准儿媳的身份在此参加过方毓的葬礼,她不清楚这里的工作人员对她是否还留有印象,临进门前, 为了保险,她戴上了墨镜。
尤利珍没有等她, 径直走到殡仪馆服务中心,她情急之下完全忘了这里是上海而不是香港,一连串粤语说完,换来了对方的一脸茫然。
“这位女士,请你讲普通话。”
尤利珍生在香港长在香港,哪里会讲,阿琅走上前, “您好, 我们是戚以安的亲属, 来处理他的后事。”
对方听到来人是轰动一时的杀人犯亲属, 脸色都有些古怪。
尤利珍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他的以安本该除恶扬善, 到头来却成了人人忌讳的杀人犯,都是她害的, 都是她害的!
扬起手,她又甩了一巴掌过去,红着眼眶骂道:“你这个天生坏种,自己倒好, 洗得一干二净, 你别忘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安生一刻!”
阿琅细皮嫩肉, 被她下了狠手,踉跄两步才勉强站稳,唇角处已然沁出血来,她倒也没生气,戚以安的死确实因她而起,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祈声说:“阿嫲如果没打够待会可以继续,但我们先把以安哥哥领回去再说,好么?”
“他可不敢当你的哥哥!”尤利珍字字珠玑,“他是你选好的替死鬼!”
“阿嫲,他做那些事之前根本就没有同我商量,否则我一定会阻止他的。”阿琅颤声同她解释,“不管您信不信,我和哥哥很早就说过,等到一切结束就把您接到澳洲养老,如今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不会把您弃之不顾,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你给我闭嘴!”尤利珍恨透了她,“我只想要我的儿子,既然到了地方,你走,他是我的儿子,与你这位徐家准儿媳没有任何关系!”
“阿嫲,你别这样。”她去抓她的胳膊,被她无情地抬手打开,“你别碰我!”
阿琅恳求道:“阿嫲,就让我见他一面,就一面,好不好?”
尤利珍红着眼睛瞪她,“你给我滚,你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怎么还有脸去见他?”
“阿嫲!”她双膝跪地,“我求求您了,不管您怎么想我,您的儿子都要叫我爸爸一声干爹,不是么?”
赵君尧待戚以安如同亲生父子,她有的,他一样不少,尤利珍有片刻的失神,旁边的工作人员见这一老一少起了内讧,忍着反感劝阻道:“你们到底还要不要领人?不领的话就出去吵,馆内保持肃静,不许大声喧哗!”
尤利珍闻声,难堪地向他们鞠了鞠躬,配合地拿出了一系列的证件。
工作人员调出戚以安的资料,对视一眼,小声嘟囔道:“之前上面还让我们寻找亲属,让他们去查,说他是孤儿,这会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妈?”
阿琅不敢去看阿嫲,当初是阿嫲将她领养出去的,为了避免被人查到她同戚以安的关系,他主动切断了和她的母子身份。
“一定是弄错了,阿嫲是他的亲生母亲。”她站起身,试图去碰那一沓证明,见尤利珍没有阻止,她这才去翻开那些东西,里面都是戚以安的成长记录,其中有一张是大年三十的全家福合照,他没有父亲,抱着他坐在椅子上的人就是她的父亲,而她则是被妈妈抱着,活像一家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