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因好奇问过隐言原因,隐言理所当然的给了他答案……“老爷,在偏厅,隐言怕会听到你们的谈话。”
连自己都尚未考虑周全的地方,隐言却替他想到了,可徒靳却一点都不开心,他只觉得整颗心都闷闷的,说不上的烦躁。
似乎是听到了徒靳的脚步声,隐言转身,落日的余晖在他身后洒下,有种说不出来的美,却又透露着淡淡的凄凉与哀婉。
徒靳的心莫名一痛,二话不说走到了前面,于是隐言便一如既往的跟在他身后,不逾越,不多话,恪守本分。
一晚上,徒靳虽然看似与平常没有不同,却只能骗过旁人,又怎么能骗得过隐言?议事开始已经三天,该是有结果的时候了。他们都知道,这江湖要变天了,表面的平静怕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夜半,当所有人都入睡后,徒靳的房门被敲响了。
“进。”似乎知道来人是谁,徒靳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拿起桌边的杯子一饮而尽。
隐言看到后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开口阻止,只是在徒靳喝完后道“老爷,酒过伤身。”
因为十多年前的那次重伤,徒靳早便把酒戒了,只是今天无论如何都想喝点。明天便是武林大会开始的日子,届时便会昭告全武林——武林盟要与魔教开战了。正邪的第二次交手啊,上一次他失去了深爱的妻子,这次,再失去个不爱的儿子吗?老天爷真是爱跟他开玩笑,他徒靳自问从未做过背信弃义之事,只是爱上了个不该爱的女人,便要被这般捉弄?道义情感,他第一次舍了道,换来那样的结果,这次不过是舍了情,还是一个他毫不在乎,毫不关心的人,有什么好犹豫?本该是如此的,可是……为什么就是该死的无法释怀!
璎珞啊璎珞,究竟徒靳为什么会与你相遇?!
“你来找我作甚?教主大人应该知道明日便是武林大会召开之日,届时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了,趁着老夫还没有揭穿你的真面目,还不趁机滚回你的天渊?”徒靳未醉,却是微醺。
隐言稍顿了下,开口道“老爷,天渊地势险要,天渊城易守难攻,但这些年无人敢侵犯天渊的原因却并非这么简单……”
徒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他,等着隐言继续说下去。
“老爷,天渊外……有毒瘴。”
徒靳一挑眉,“怎么,教主大人今天是跟老夫示威来的吗?”
“不” 隐言摇了摇头,“老爷,隐言今天来是想告诉您,月圆那日,隐言会撤了天渊外围的所有毒瘴”,既然父亲也会去,隐言必然会告诉父亲解瘴的方法,徒靳知道,也就意味着武林盟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如此,设与不设又有何区别。隐言从没想过父亲会偏帮自己,但以防万一,他也不想父亲陷在说与不说的两难抉择下。
徒靳的震惊并不单单是隐言为什么会这么做,而是隐言所说的时间,他从未透露过武林盟进攻魔教的日子,隐言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似乎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隐言却并没有说破。这时间不难猜,只是刚刚通过父亲的反应,他更加确定了,那人非但知道母亲病重,甚至,还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圆月前后,毒发之际,是整个天渊最薄弱,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而下个圆月重合之日,便就在一个月后。
为什么隐言会这么干脆的撤掉毒瘴?徒靳问不出口,但却知道,隐言说到,必会做到。他不能劝隐言不要那么做,因为他是武林盟的一份子,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最有力的机会……不能拒绝,不想顺从,可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徒靳还是为难了,只是这为难显得如此可笑,因为不拒绝便表示,被舍弃的那一方,是隐言。
徒靳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杯,倒满,一饮而尽,半晌“你,投降吧,我以徒靳之名担保,尽我所能保全天渊上下。”
“老爷,隐言曾说过,若是武林盟执意与天渊一战,隐言,会应战。”
月光下,他只是淡淡一笑。四目相对,这是徒靳第一次注意到隐言的双眼,干净澄澈,不染杂尘。想起不久前听过的一摸一样的话语,徒靳知道,隐言的想法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可是,他却变了。保全天渊,说得容易……即便破釜沉舟,他其实,仍旧无法保全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