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国公回来了。
这些年里, 容国公常年驻守边疆, 抵御外敌, 甚少回京。上一次回来,也是匆匆来匆匆去,只停留短短几日。明朗只囫囵与容国公打了个照面。
“这次会待多久?我什么时候去拜见比较合适呢?”
明朗还在问绿水和嬷嬷, 容国公却先一步着人来告知,稍后来小容园看她。
明朗大惊,忙收拾好,迎接容国公。
容国公身形高大挺拔,神情肃穆威严, 不苟言笑, 一身武将气质,上次回来时眉宇间充满思虑, 神情略微憔悴, 此次却显得轻松许多。容夫人站在他一侧, 笑意吟吟,登时更无形间为他增添几分亲和。
明朗施礼, 略有些紧张。
上回相见,两人不过主人与客人,这次却已经完全变了身份。
“起来吧。坐。”
容国公带兵打仗, 发号施令惯了,说话间言简意赅,不多废话,对着明朗却是温和的。
“阿翡信中说起过你。这次多亏有你。这把匕首送你,你保管好。”
容国公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明朗。
这也算是见面礼了,却是一把匕首,明朗颇有点哭笑不得,而拿到手后,观那匕首,却知定然十分宝贵。
匕首不过普通尺寸,剑鞘与剑柄却镶满华美宝石,刀锋犀利,刀身上镂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事后明朗从容翡处得知那图案的意义,登时惊了。
“家徽。容家的家徽,开国圣祖皇帝御赐,容家世代相传。佩戴此刀,可自由出入皇宫,行于天下,便是当朝皇帝见到它,也要礼让三分。”
“啊!这,这也太贵重了吧。”明朗顿时觉得手中沉甸甸的,捧着它不敢动。这未来公公也太大方了,不声不响,竟将这么个宝贝就这么给了她。
她可以收吗?
“给你了,便收着。”容翡漫不经心道:“反正早晚都是你的。”
……好吧,明朗颤巍巍而小心翼翼的收好。
容国公见过明朗,将东西送出,便未再多留,很快离开。朝中发生此番大事,虽已镇压,却还有诸多后事需要处理。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顺王余党的清算。
一是威德将军余部,二是朝中参与政变的内臣。容国公奉旨前去押解威德将军回京,容翡则在朝中忙碌。
此次政变,给圣上带来巨大冲击,也或许他心中早有决定,事后没多久,便立赵鸿之为太子,并宣布明年春天将正式禅位。
这是朝中最为动荡之时,却也是即将真正安定之时。
明朗慢慢的也知道了一些消息。
譬如明家。
赵蕤之当然没有兑现所谓“一旦事败,绝不牵连出明府”之承诺,他也无法兑现。东窗事发,明府在劫难逃,赵鸿之到底还是放过了明家一命,但死罪能逃活罪难免,忠祥伯明远山被褫夺爵位,府邸被封,明家上下贬为庶民,暂关狱中,来年流放西北,永生不得回京。
明朗听到这些时心中十分平静,只不知明夫人和明雪皇后梦碎,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至于顺王赵蕤之,亦被圣上饶了一命,剥夺封号,终身软禁。
“你知道么,其实父皇原本是将二皇兄软禁在他顺王府中,结果我们的容大人上书一本,你猜他说了些什么?”
狩猎之日,赵飞飞遵照吩咐,乖乖待在皇宫内,以免节外生枝。这几日待一切稳定,方又跑来找明朗,带来宫中“秘事”。
明朗摇摇头,猜不出。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之后我二皇兄就被移到城外南风崖那里去了。”
明朗啊了一声。
南风崖乃有名的崇山峻岭,早几朝时,为防外敌进犯,曾在那处修筑工妨,亦建有几处宫殿,后被废弃,几乎无人踏足,如今那里,便成一座荒山,孤山鸟飞绝。
赵蕤之府中家眷尽数留下,唯他一人被关到南风崖废弃冷宫中,无召不可出。
“这便有点狠了,以二皇兄那性子,孤零零被关在那荒山野岭中,估摸不过几年,便会疯掉。”
到底是兄妹,赵飞飞叹了口气。
“狠什么?先不说谋朝篡位本就是死罪,也不说成王败寇,倘若顺王没想着赶尽杀绝,又伤了小朗,我兄长又岂会这般咄咄逼人。”容殊儿不满的反驳。
赵飞飞唔了一声,不置可否,末了,道:“总之,不论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容大人。惹不起惹不起。”
明朗一笑,朝中之事,容翡要怎样做,一定自有他的道理。
有人叩门,绿水掀帘而进,身后跟着容老夫人院中的侍从。只见几人抬着一支碧红如血的珊瑚。
明朗一看,忙站起来。
天,这是又送东西来了。
这些养伤的日子,明朗不能出去,这房中却是来人来物源源不绝。容夫人等不时遣人来看,吃食药材堆了满屋,最夸张还是容老夫人,日日送东西过来,金银珠宝,古董古玩,有些是她珍藏的,有些则是外头看见好,便买的。
这老太太,不喜欢与喜欢,全然两个态度,不喜欢时倒还算温和,不给人难看,但喜欢时却恨不得掏心窝子的好。
明朗有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收着就行。”容翡仍是那句话:“不收反而伤人心。”
明朗只好统统收下,心道,以后定要加倍好好孝敬这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