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薇决定重新修行了,她去找贺忆城好几次,可贺忆城不愿意见她。
她自学如何做糖葫芦,目前手艺已经出师。
雎安总是很安静地听着她说话,有时候他会轻声地笑起来,不过他很少说什么。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和心魔对抗,被太多繁杂的声音所折磨,他的话变少了。
他闭关一年之后,有一次即熙去找他时,静思室里传来很大的声响,周围的符咒全部被激发,雎安身上动荡不安的煞气和灵气在房间里来回厮杀,他用力地拍着门扉,仿佛想要出来。
即熙慌忙地想要解开静思室的符咒,却听见雎安的声音,他很少主动说话,但是他对她说:“即熙……不要开门。”
即熙愣了很久,她站在门外如同凝固的石像一般,然后后退两步,快速地离开。
谁也想不到,这天即熙回去拿了不周剑径自闯了封星殿,借贺忆城的身体按照戚风早的方法打开门,便消失在门后。毕竟这开门的方法,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荧惑灾星而准备的。
柏清一时胆战心惊,完全不敢把这件事告诉雎安,只说即熙去替他巡视了。
大概三个月之后的某个傍晚,封星殿光芒大亮,即熙失去灵魂的身体悠哉悠哉地醒过来,再次把人吓得不轻。柏清和思薇问她干什么去了,即熙淡淡地说——我实在是气不过,上去把那些神仙骂了一顿。
——神仙是怎样的?
——光芒太亮看不清楚,确实是一帮很厉害的家伙,但是关我屁事?
在一片炫目到看不清的明亮世界里,那些神仙说荧惑灾星一直有到达天界的能力,不过从她的某个祖辈开始,就再也没有人上来过了。
即熙琢磨了一下,这说的怕不就是她那位一生未发诅咒却只活了四十五岁的先祖,从他开始这些方法也渐渐失传了。
某位神仙说——你们是我们放在人间的秩序守护者,所以不管世人怎么看你们,你们其实是高于他们的,不必介意。
即熙心想她可算是知道为啥她祖上不愿意再上来了。
“合着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一支血脉就是你们的走狗呗?你们可别自作多情,我们所做的是为了我们生活的世间,而不是保护你们。你们这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来她的祖上乃至于她是因为热爱这个世间,热爱这个世间的人,才决定担负起她们的责任的,雎安也是。
这种选择与神,与命运无关。
可这排命运的神仙实属是个混蛋。
“你们这命是怎么排的呀?你们这司命的怕不是凡间写戏本子的人飞升的吧?他在凡间写戏有人看吗?几百年了荧惑灾星和天机星君这一套都不变变么?”
“星命书这一套秩序是不错,但是你们得与时俱进啊,上岁数了脑袋瓜子都不转了?”
即熙也不管她面前的神仙是谁,痛痛快快地骂了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她并没有向这些神仙乞讨什么,她对这些家伙充满了鄙夷和怀疑。
贺忆城的身体和不周剑作为回来的代价,被她留在了那里,想来这下神仙也不想再见到她上去,而她也不想再去见到这些神仙了。
当她隔着门板把这件事告诉雎安的时候,已经稳定许多的雎安笑出声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声地笑,他对即熙说:“你啊,真不愧是你。”
顿了顿,他说:“我好想你。”
即熙就沉默了一会儿,靠着门说:“早点出来,让我看看你罢。”
她等了雎安两年。
等他变得沉默寡言,又慢慢变得话多起来。
等他常常失控触发符咒,等到他几个月里都安安静静,稳定地控制自己。
某个春日她抱着基本卜卦推命的书,准备来跟雎安炫耀一下她最新的学习成果,她站在门外开心地喊了一声:“雎安!”
门在她面前毫无征兆地打开了,春日温暖的阳光洒在门里那个身着白色单衣男子身上,他眉骨鼻梁挺拔,眼角平和带着一点点红,笑起来的时候温柔极了。
右眼及额头上有着银色的南斗星图,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细的光亮。
他在阳光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