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胜券在握等着他迈入陷阱的年轻人面色惨白:“糟了,他……”
言语之间,眼前雪光一闪,映出身后一道玄黑的人影。剑刃贴着他前颈,后领被人拎扯,将他往后连拽数步。
“我和你们有仇吗?”姜别寒横剑在前:“要这么暗算我?”
他知道自己是个老好人,很好欺骗,但这回也太过分了,明晃晃地就拿剑刺了下来,也不遮掩一下剑气,这是在低估他作为剑修的敏锐度吗?
“大师兄!”其他人忌惮不前,只能隔空遥遥地喊。
“别别别过来!”他们嘴里的大师兄、那个暗算不沉反被挟持的年轻人语无伦次,“我我我错了!有有有话好说!”
“你们也是大宗门的弟子,应当知道无故杀人是什么后果?为何还要这般目无法纪,暗算于我?!”
剑刃轻轻在那人脖子上一抹,一缕鲜血渗入血槽。
年轻人吓到失声:“是、是山长说的!”
“山长?”姜别寒半信半疑。
“他、他告诉我们,符令之争有三十个获胜名额,意思不是说,只有这三十个人可以进入秘境,而是说我们进来这么多人,最后只能出去三十个!刚刚那场天劫,就是秘境给我们的警告!所以我们必须活下去,做那最后活着出去的三十个人!”
姜别寒难以置信:“难道你们要把其他人都杀了?!”
“人心鬼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当然要活下去!”他突然拔声:“像你们这些上境修士,动一动手指就能把我们碾死,有谁管我们这些蝼蚁死活!我们想活下去,难道有错吗?!”
姜别寒看他半晌,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没错。”
然后干错利落地把他敲晕,以飞剑画圈在他们身边设下禁制,出不去也进不来。
剩下几人也无一例外。
他拿襟袍擦了擦剑刃,看一眼青灰色的茫茫远天,厚重的云层后露出一个庞大轮廓,缥缈歌声隐隐传来。
姜别寒面色有点发白。
这好像是鲸。
秘境里,怎么会有鲸?
—
深谷的出口是一条陡峭石阶,两侧怪石嶙峋,上面则是一片青萝古树,岩泉寂寂,绿影灼灼。
白梨上前试了一下,石壁锃亮,长满滑溜溜的青苔,鞋底踩上去,冷不丁就会打滑。她抬手遮在眼前,浓郁的绿荫从指缝间溢出来。
“只有这一条路了吗?”
薛琼楼仰视着峰顶:“不算是唯一,但另外的出口藏在山岭隧道间,我们还得绕远路。我倒是没什么,你——”
他打量白梨一眼,好似在说:你这走三步路就倒的模样,乖乖爬这条陡峭的石阶吧。
白梨也在定定地看着他。
空谷山风徘徊,两人对视片刻,白梨忍不住先开口。
“你身上有没有那种可以飞也可以载人的法器?”她两手比了一下:“就像绫道友的小桃木剑,这么长。”
那种东西有什么稀罕。
山谷间的风突然变得疾厉起来,薛琼楼举目扫视,目光在峭壁浓荫之间逡巡,慢慢后退到白梨身侧,“你先上去。”
白梨也察觉到山谷间不同寻常的陌生气息,窃声问:“难道也有人和我们一样,被扔进这条峡谷里来了?”
“不是人。”薛琼楼幽黑的眼瞳盯着她:“是山林里的野兽。”
冷风呼啸着穿谷而过,枝桠擦过山壁发出尖锐的剐蹭声,仿佛真有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空谷中的两人。
白梨不寒而栗。
“那些野兽啊,”薛琼楼继续道:“最喜欢吃你这种女孩子,连骨头都不吐,还会和同伴一起分尸……”
他又开始胡编乱造。
白梨捂住耳朵,蹭蹭几步跑到石阶下,视死如归地开始爬石阶,刚踩上突起的石头,脚底一滑,整个人像一根下了锅的面条,软绵绵地滑到锅底。
脚下一空,她的心仿佛也从半空坠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托住她的腰。
白梨抓住一根藤蔓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心有余悸地垂下头,他站在下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托着她腰际,促狭地笑道:“你还真信了?”
“我是想尽快上去,尽快跟他们汇……啊!”
他居然松手了!
手里抓着的藤蔓绷到极致,要不是还有一块救她于水火的石头,白梨现在就会挂在半空不上不下,或者直接摔下去。
她冷汗一身:“你突然松手做什么啊?!”从这里摔下来,也是会摔得很疼的啊!
“看你脚下。”
白梨低下头,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团雾蒙蒙的云。透过蒸腾云雾,下方少年的眉眼有些模糊,唯一双眼瞳像山水画中的漆墨。
“这个东西,和小桃木剑相比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