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缩着身体抬起头,有个年轻剑客俯视着他,浑身剑意磅礴,远非等闲之辈,还没开口,气势先弱了三分。
“我、我也不知道啊,这里……”青年迷茫地四下环顾,悚然一惊:“我怎么到法阵里来了?!”
看来被.操.控前的记忆已经没了。
姜别寒不跟他废话:“你知道怎么走出去?”
“我、我不知道啊,我一个月前才刚来,不熟悉这个,你、你问问我师兄们,他们比我来得早,或许比我清楚……”
话没说完,他身旁月门砰然砸下,如一把高悬的铡刀,差点将他横在地上的手臂切断。
砰砰砰。
接连几声重响。
地面被砸得震颤不止。
地势又变了,姜别寒心中有不妙的预感,猛然回首,原本坐在墙角的绫烟烟不见踪影。
仿佛有人从背后刺中致命一刀,他心脏骤然揪紧,面色如覆寒霜,将那人衣领抓得更紧:“告诉我怎么出去?!”
“我、我知道……”一个年级稍大的男人捂着汩汩流血的喉咙,竭尽全力,挣扎着在地上划出几道血痕,“法阵……是这样的……”
他写的是卍。
没错了,那日坐在樊妙仪的纸船上,还没降落到峰头,从高处俯瞰风陵园,这些长廊宅邸便组成了这样一个庄严肃穆的符号。
“我们、我们走这边,找到……”
姜别寒已经等不及男人婆婆妈妈地分析地势,他现在只有找到绫烟烟这一个念头。
心念乍起,一道白虹自身后拔地而起,将死气沉沉的雾海刺了个洞穿,天地一瞬变得无比狭窄。这道如彗星拖曳的剑气,长久未曾消散,而是如极光一般横亘整片天空,这道极光又从天而降,变作大地上一道巨大的沟壑。
连绵万里的白墙红瓦,如一条暮年长龙,从尾部开始腐朽坍塌。墙皮剥落,砖瓦倾砸,厚重天幕剧烈震动。
一剑斩下。
法阵,强行开了一条豁口。
—
白梨正扶着墙找出路,突如其来的地震差点让她摔一跤。
仿佛一只巨手撕裂天幕,滚滚浓雾被生生扯开,雪白的墙皮片片剥落,露出凿刻在墙壁上的一枚卍字符。
她眼前一亮:“我找到出口了!”
那个拼尽最后一口气的年轻人果然没有骗她。
站在她身后的少年不作声,眸光沉沉地望着那道从天而降的剑气极光。平地而起的狂风将他袖袍翻卷上去,犹如浑浊飓风中一只逆风而飞的雪燕。
身旁一堵墙壁上裂缝在扩大,剑气之长,竟绵延到了他们这边。
薛琼楼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在那道裂隙上轻轻一按。
—
姜别寒一口血喷出来。
他强撑着这道豁口,几近强弩之末。
有人在阻拦他。
是风陵园背后的人吗?
他咬紧牙关。
剑气虹光暴涨,犹如一条奔腾不息的江流,撞入豁口。
—
整座庞大复杂的法阵轰隆隆震颤,犹如滚滚风雷之声。
伫立不动的少年,看上去只是在轻轻扶住墙壁,但这股洪流一般的雪亮剑气,悉数势不可挡地撞进他手心,像握了满手月光。
这回姜别寒彻底被触怒,拼着七窍流血的危险,也要凭一己之力撑开这道豁口。
狂风烈烈,薛琼楼抗衡得有些吃力,不断有血珠从掌心迸溅,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里,凝聚起赤金色的寒光,眼底一片阴戾。
只要有他在,谁都别想逃出法阵。
砖瓦从头顶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砸碎一地,白梨拿手挡在头顶,却见少年还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对头顶的危险一无所知。
难道说这个时候他还在想着怎么黑人,不要命了?
可是不对啊,他对这个法阵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自己伤到自己?
下一轮砖瓦当头倾泻,他仍旧一无所觉站着不动,白梨在电光石火间犹豫一瞬,扑上去一把拉走他。
他身体显见地有一瞬僵硬。
墙上裂缝少了干扰,哗啦一声被剑气洪流冲溃。
法阵彻底打开。